那晚,梦见一池的荷花绽了!有粉的,一如那粉面含羞的少女;有白的,那该是飘逸雅致的隐士……
这个夏天对荷花是患了情人般的相思,可惜乡野间的河没了当年的纵横交错,很多如今脚下踩的街道,建的楼房就是当年的河流。河道间已很难寻觅当年的敞口船和圆圆如伞盖的大荷叶以及清雅的水中仙子,与文人墨客笔下莲叶何田田的烟雨江南也日去甚远。对莲的相思心念间却一日一日加浓。
暑期学校党日活动组织去了庐山,白居易草堂前那个池塘倒养了一池莲,但那是小小的,精雕细琢的睡莲,总觉得小家气了点,没有那大叶藕花的大气和活力,有点引以为憾。
那一日,在一位网友的空间里看到一池粉荷,在绿水的映衬下越发清丽动人,我搜肠刮肚,极力搜索,浮上心头的就是那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确如此,在我个人的印象中,生活在水中,或者与水沾边的花儿都高洁些,比如临水的水仙,比如涧边的幽兰。
真是佩服那浪漫诗人李谪仙,既可以浓艳如“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槛露华浓”的铺陈,也可以简洁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素朴。
至于荷,也就是莲,我总觉得其本质就是清淡,就是出尘,用上华丽的辞藻也是亵渎了她。儿时的阁巷,满湖遍植那种水葫芦,开了一湖淡紫色的水葫芦花,而水深且清处,比较稀罕地养着或粉或白的荷。那大概是十一二岁时的暑假,为了增加一点收入,农忙时节在广播站工作的三姑姑给我谋了一份在粮库打杂的差使。粮库门前是一条深且清也较广的河,养着一片荷花,夏日,盛开着洁白的白莲,与那野田,与那清水,刚好相宜。
第一天过去没什么事,就去茶房帮着烧开水,一锅滚烫滚烫的水开了,舀了盛在水桶里,在上面再加一张大荷叶,便是香飘满桶,据说,这茶可以解暑。我那时最喜欢的也就是把大荷叶放进去让水溢上荷叶,让荷香渗进水中的那种感觉。
女儿怀在肚子里的时候先夫在林洋上班,有时随他往来于林阁之间,车子在野田间的水泥路上经过。进入夏季,女儿即将出生的五六月间,途中有一处的池子里便有人养了一池的白荷花,那怒放的,那含苞的,是一片洁白,我总是要停下来驻足观赏,恋恋不舍离开……后来女儿出生,在产后养护室,他从水池里采来的,那一捧怒放的白荷花该是他唯一做过的最浪漫的事。
梦见红荷,我便想起一些与她有关的诗词。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乐府中的鱼戏荷叶该是如何的生动,那撑船嬉戏其间,偷采白莲回的小娃该是如何的天真和烂漫。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那沉醉不知归路,误入藕花深处的少女李清照出游又是怎样的兴尽晚回舟?我仿佛看到了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那蓬勃的青春,那梦一般的年华。我总是想起那些个涉江采芙蓉的女子,“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那些个采莲的女子,采的何止仅仅是莲子,怀袖中藏的是如莲般的心思。
这莲,这夏荷,到底有着怎样的心事?席慕蓉代言:多希望/你能看见现在的我/风霜还不曾来侵蚀/秋雨也未滴落/青涩的季节又已离我而去……原来,这荷,是期待有人欣赏她的美丽,见识她的芬芳!
如荷的女子该是林黛玉,那个因前世的露水缘,用今生的眼泪来偿还的木石前盟。宝哥哥乍见时“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妹妹,如荷般静娴,如荷般高洁的女子。恍惚间,一阵风来,“冷月葬花魂”,那荷,在风中微曳,粉面含羞,恰如那姑苏来的女子。一生的美丽只为一个人绽放,一生的眼泪只为一个人而流,执着地爱了一生,痴痴地耗尽了生命,一身才情,一掬清泪,一世情缘,令人叹息,令人扼腕……
痴痴念念寻寻觅觅了一夏的荷在秋深时红藕香残,荷尽已无擎雨盖,无缘的我今秋只能在梦中相见,梦见红莲,我也一样的欣喜和珍爱,莲在心中,我心若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