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可是他们说好爬天梯到屋顶坐坐。
他说,要不我们别去了,我担心你会掉下来。
她说,不,要去的。
他说,嗯,那好。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下过雨后的铁制梯子摩擦力大大减小,脚踏上去,十分没有安全感。可是他在她的下面,双臂张开着,很安全。
屋顶很干净,干净里透着一丝荒凉。赤裸的钢筋和平整的水泥地。独独一个避雷针突兀的矗立在角落里,孤单寂寞里透着难过。
屋顶上的空气,没有地面的浑浊之气,清凉的风拂过每一寸肌肤,让人想要拥抱这看不到摸起来却胀胀的气流。刚刚下过的雨水聚集在屋顶偏低的位置,泥土的气息从地表面升腾到上空,慢慢的萦绕,飘散。
找到没有积水的地方,他们坐下。
他说,“我们现在和避雷针的作用是一样的,只要打雷,我们很有可能死在这里,和我死在一起你会不会难过?”
她说,“会。”
“哦。”
“因为我们还没有说好下辈子约在哪里见面。找不到你,我会难过。”
“关掉手机吧,这样我们会安全一些。”
她总是很乖,听他的话。这很让他骄傲,她让他骄傲,而他要的恰恰就是这骄傲。
远远的望去,他们好像坐在一团雨雾里,有很美好的画面感。他说,让我抱抱你吧。她不做声,默默的凑过去,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用呼吸给他温暖。其实,天气并不冷。
风一吹,周遭的云慢慢的移动。恍惚中好像是这个城市在移动,像城堡一样的带着尖端头部的建筑,还有闪烁着红色信号灯的电塔,玻璃材质的高层星级饭店,明明暗暗灯光的居民楼,好像一起慢慢的摇晃。一种眩晕伴着幸福的感觉。
她躺在他的怀里仰起头问他,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这样的一份感情,为什么以前没有人带我来天台?他眨了三下眼睛说,也许是以前没有遇到像我这样的人吧。
她坐起来,说:“不,不是像你这样的人,而是没有遇到你。我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幸福,因为他不是你。”目光清冽,长长的头发披散着,被风吹的好远好远。
他一个吻迎过来,然后又惊恐的睁大眼睛说:“我像不像一个野兽?我们是不是美女与野兽?”
她的眼睛笑起来,夜色下闪着明亮的颜色。“不啊,是野兽与野兽。”欢快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是的,有的时候,我们需要有人温暖我们,哪怕只是一个拥抱,或者是一个亲吻。就好像睡眠一样,我们可以短时间的舍弃它,却无法长久的抛弃它。我们的生理需要它,我们无法与之抗衡。
他们坐了很久,雨点又稀稀的落下来,打在脸上,冰冰凉的感觉。
她说:“等雨再大一点,我们去淋雨吧。好吗?”眼神里跳跃的神采都是期待。
他说:“淋了雨你生病了怎么办?不要去了。”
“我一直在想和我淋一场大雨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你,我一直在猜。我不知道等到我老的走不动路的时候躺在摇椅上慢慢摇的时候心里回忆和我淋大雨的人是谁。不要让我猜了,就是你了,好不好?”
他说:“好”
他陪她淋了一场痛痛快快的大雨,她在雨中快乐的像一只小鸟,她的鸭舌帽被雨水淋的湿湿的,沿着边缘雨水流淌下来,可是她也不擦,她就那么跑着,跳着,叫着,开心着,或许也幸福着。
然后给她买了一杯热牛奶,他知道她不喜甜食,要了不加糖且脱脂的奶。
她的眼睛又开始闪烁光芒。
然后那光芒流了下来。
落在了他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