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诺言的爱,是朵积雨的云!
她只醉过两次。
第一次,是那个深爱的人远离的第三个傍晚,还在那个小城,忽然收到他打来的一则电话:“……你还会想我吗?”——怎么会忘记,离别了三天,她在心里默默地流了三天的眼泪,那几日,每经过一个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巷口,她都会去寻找他的影踪,直至时光飞逝,才让人终于明了,他终是逃离了她的世界,情缘迅猛来临,又快速飞离。
说爱的人是有妻儿的的男子,回去的当晚,就与老婆恩爱缠绵,却不肯对她隐瞒,过日,便将自己的私房秘事悉数向她道来。夜晚,在朋友设的酒宴上,席散人尽,没有人发现她喝高了,在那个饭店的门口,她突然头重脚轻,往事与心事纷沓而至。满大街的人流,都是陌生的面孔,她的心痛却始终不能释放,万般无奈,隐忍着眼泪,她拉开停在身边的的士车门,一瞬间,只想到了逃跑,想到了绝望,想到人世间再清纯的恋爱也无法匹敌现实的生活,这个年代,人们心里、嘴里谈爱,身体却不肯随缘厮守,想到人生与爱情其实是一张越挣越禁锢的网,她瘦弱的身躯,还是成了被缚的枯蚕。
能去哪里呢?满头满脸都是疲惫,她的生活圈其实很小,受伤了也无处可藏。在车子的后座,她拨通他的电话,她说:“我喝多了。”
他问:“为什么醉?”
她愣了一会儿,仿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便笑:“你应该知道的。”她想,自己只是醉了,为什么那人也感觉迟钝?
其实她就是刻意来醉的,一种赌气,一种对自己身体的凌虐与放纵,一种甘愿沉沦,——不是给别人看的。
在那家夜市的书店,她迷惘地下车走进去,满木架的书,一个脊背紧贴着另一个脊背,借着酒意,她翻读唐诗宋词,入眼的,却生生都是爱与相思的语句,罢了,又不忍徒手而归,遂随意取了一本,仓皇逃出,那本《追忆似水流年》她终是读不懂,书拿回去了,就束之高阁。
爱情终是一场酒醉,最后的别离,已是定局,在一家小小的酒店,这一次相聚后,就是永久的分别。她一大口一大口地深饮,他开始沉默,后来就拼命地阻止,她便笑“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他也呆了半晌,遂颓然无语。
酒,是滑润的,一如那曾经的诺言,从口中吞入,就迅速流了她一身,而窗外,深秋的小雨开始滴沥,缓缓,她解开长长的头发,缠绕在颈上的丝巾,像一条冰冷蜿蜒的蛇……
原来醉是这样的,让她清楚聪慧明白,把寂寞放大,把借口撕下,她的左半身在说:早知如此;她的右半身却还在恋恋不舍,他的沉默,不是没有理由,纵然有理由,那列生命与爱情的客车,他的座位边早已有了端然稳坐的另一女子,即便她柔媚婉转,也敌不过命运的安排,来迟了,就是迟了,何需费尽思量,去做一场注定失败的理论呢?
在深秋的街头,她执意不让他送,任意地前行,他就默默地相随,她固执地止住脚步,他只好无奈地离去,转回身,她在风中看他的背影,仿佛一切都还在昨天,但她心里知道,他将不再是那个为她填词的男子,说:“昨夜有情难忘,今生无悔当初。”
带着醉意,她开始恶意地想象,那路边棵棵杨柳,枝叶半是飘零半是残留,各个都像是劫匪一样,在静夜里肆无忌惮地摇动,有点嚣张……
不爱了,是否就该坦然地分手?转瞬间,真情变陌路,拈花手指成了锋利刀剑,原来,醉与爱,得与失,这么接近,华丽喧嚣,寂寞孤独,都是生命中的轻音乐,一曲一曲循环地播放。
从来醉,向来痴,自此,她便听不得任何喜欢的话,听了,便如芒刺在背,天涯路,人生路,她便永不再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