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位哲人说过“父爱如山”,那种深沉、浑厚的感觉以至于让人安享其中而不知觉,然而岁月流逝却将这份爱压得如此沉甸,一经醒来,便如江水喷涌,一发而不可收拾。“问世间情为何物?总叫人心口难开”。
工作经年,身体终于挡不住岁月的折磨,住院、开刀、养病,一下子好象这个世界失去了精彩。“所谓伤筋动骨100天”,病痛的反反复复又让人满怀无奈,在这个让我痛苦、焦虑、不安的漫长日子里,我第一次真实地感到父爱的伟大,每每看到年迈的父亲为我操劳的身影以及眉角的忧心,那一份感动显得如此的突兀。
在杭州做手术的那晚,想到父亲年岁已大,我恳请他不用来了,有弟弟和妻子在身边就行了,父亲说“不碍事的”就挂了电话,终究是放心不下来了杭州,一直在手术室前等了我两个半小时,看着我脸色苍白,父亲的眼神充满着担扰,到了病房,我说:“爸,快九点了,回湖吧。”父亲说:“不累,再等等回去。”我知道他要再等两个小时,看我能下床上洗手间才放心,结果父亲回去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出院后在湖养病期间,父亲的操劳及对我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因为妻子上班,每天中午时分,父亲在家烧好饭菜早早地先吃了就给我带来,每天也总是单独为我准备小菜,什么“虾啊、鸡啊、甲鱼啊”,变着花样烧,还怕我吃不好,总是装得满满的,期盼我多吃些。父亲每天不辞辛苦地为我送饭,我很担心他劳累,我对他说:“爸爸,您别送了,让媳妇晚上下班时一并带来好了。”父亲说:“吃隔夜菜不好,反正我坐公交车也不辛苦的。”看着父亲那深情的目光,我只期望我的父亲长命百岁。有段时间我的心情异常烦躁,动手术后身体恢复情况很不理想,我疑神疑鬼地找原因,结果快得了焦虑症了,原本睡眠不好的我睡觉更加不如以前了,每天对着妻子唉声叹气的,心情十分低落。父亲看在眼里,劝慰我:“你的病急不得,医生都说了要好好卧床休息,你这种心情对病情恢复没有好处,不要急着想去上班,身体好后才能更好地工作啊!”他看着我心神不定的样子,又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这种心态让身边的亲人跟着你烦心啊,你说是不是?”看着父亲略显疲惫的脸,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
记得朱自清笔下的父亲“沉稳、劳碌、细心”,但对儿子总是那样的关怀备至,以至于父亲的背影在儿子心中如此高大。也许年轻时候年少轻狂,不懂得父亲给过我什么?而今为人父多年,一路走来,蓦然回首间,却是一种沉甸甸的感觉涌上心头:年幼的时候生病总是父亲抱着去医院;上学时忘了课本总是父亲骑车送来;找工作的辛苦总是父亲在背后奔波;结婚时是父亲把积蓄都给了我……,思绪一旦打开,便在不经意间流出浓浓的爱,温暖而无声。
父亲是四十年代的人,当过兵,也做过地方单位领导,一生清廉、节简,退休后更是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整个大家庭,每天要顾着八口人吃饭、操持家务,早些时还要接送孙儿孙女上学,真的很不容易,怪不得有一次还跟上门收物业费的人大发脾气:“你们只知道收费,我家里的下水管坏了喊了多次都不来修,你们收费对得起你们的服务吗?”虽然发了一顿牢骚,最终父亲还是缴了费,因为他说他是个党员。父亲是个实干家,平常话不多,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喜欢与子女聊聊家常,他常常跟我说:“菜越来越不好买了,大家的口味不同啊”、“你的母亲咳嗽得历害还要出去打牌,身体不要啦”、“飞飞要中考了,不要太给他压力,顺其自然吧”、“又要喝喜酒了,份子是越来越重了”……如今,我也越来越喜欢与父亲这种漫无目的的聊天了。
“泉眼无声惜细流”,父亲对子女的关爱总是显得那么的细微,那么不经意,然而每当深夜静静地拨动着那些“不经意”的往事时,心弦总在震颤以至于泪流湿枕。时光漫漫又是如此短暂,当我感受着“欢乐、悲伤、喜悦、哀愁”的人生历程时,是父亲在用他独特的爱默默地支持着我的成长,然而这种幸福总被我不经意疏忽,看着父亲日益增多的白发,我不知道“愧疚”能不能让我多一分“安心”?“生与死”匆匆间,每个人都不想把遗憾带走,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多陪陪父亲,不多喊一声“爸爸”呢?
2015-5-11
陆伟中(笔名若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