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汐
夜幕悄悄地降临了。鸟鸣声息,萤火舞起;月流如水,淌于人间。多少温情,于这样的夜里,如月光般温柔纯洁,缠绵于心。
山涧旁点点星光似的灯亮起来了。石板桥旁的小屋里,昏黄的灯光下,妇女鬓角的白发愈发刺眼。脸上的皱纹写满了沧桑。在田里劳作了一整天,她显然累了,用瘦小的手托着脑袋。也不知道她手中的胼胝有没有刺痛她的脸。她始终盯着桌面上的那破旧的手机。墙上古老的钟摆摆了又摆,手机终于响了,她以光速般的速度接通了电话:“女儿啊!一个小时后就到?好!我现在就去路口等你。”于是她拿了两支手电筒,关了灯,急匆匆地出门了。
村庄里的夜,宁静得只有月光滴落在溪流上的声音。崎岖不平的山路模糊不清,路旁大树那光秃秃的枝丫就像巫婆伸出的魔爪。枯草丛里偶尔有几点绿光闪烁,就像魔鬼的眼睛。忽然,手电筒不亮了,妇女焦急地反复推了几次开关,又用手拍了拍电筒,但还是没有亮。于是她拿出另一支电筒,却又瞬间放回袋子了——她竟只依靠着淡淡的月光继续前行!她匆忙的脚步杨起尘土,白天需要40分钟才能走完的山路,她竟然在没有灯光的黑夜里用20分钟走完了!
月至穹央,寒风凛然。妇女伸长脖子遥望公路远方,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一两辆大巴车,却都一闪而过。她搓了搓手取暖:“刚放寒假,人多车多,中间路段的路况又不好,或许是塞车吧。”她依旧凝望着远方,时不时摸摸口袋里的电筒。她想起了女儿小时候不敢关灯睡觉,夜半不敢独自起床;黑夜里呼啸的风声能将女儿吓得缩成一团……不禁微微一笑,将手电筒握得更紧了。
半个小时又过去了,妇女想打个电话给女儿,却发现出门时太匆忙,忘记带手机了。风越来越大了,夜越来越冷了,她蹲下来蜷缩成一团,依旧望着远方。她冷得瑟瑟发抖,却在想:“不知道女儿有没有多穿点衣服,她会不会很冷呢?我怎么就不多带几件衣服给她,让她走山路的时候穿呢!女儿有没有吃饱了再坐车啊?是不是半路出什么事了……”月亮时不时躲进厚厚的云里,四周漆黑得仿佛一切都被吞噬了,可她却只是紧紧地握着电筒,一次也没有打开。
时间似乎放慢了脚步,她孤身一人等待了两个多小时,让她以为自己等了两个夜晚。终于,有一辆车停下来了,她急忙拖着两条麻木的腿迎过去。不一会儿,女儿拿着行李下车了,妇女夺过行李,塞给女儿那未开过的手电筒,冻僵的脸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我们尽量走快点,有一支电筒坏了,你那只很久没充电了,我怕会在半路耗完。”原来,她只是想用自己沿途的黑暗,换取女儿前路的光芒。女儿的眼眶湿润了,把母亲紧紧抱在怀里,一股暖流奔涌而来,母亲那冻僵的双手,此刻却无比温暖。妇女和女儿紧紧牵着手,消失在皎洁的月光中。夜似乎不那么黑了,风似乎不那么冷了。
苍穹间,月光轻撒,皎洁如梨花,温柔如纱;月色下,温情如丝,萦绕于人间,温暖心田。
公元二零一五年十二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