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的冬天,特别冷,深山里的土砖屋,冰冷的风不断的钻过门缝,绵绵的雨滴敲打着木窗上的薄膜。这一年,父亲的离去,让土砖屋里的我们生活到了冰点。
挨近年关的早晨,母亲听说乡政府对因公殉职的父亲有一点补偿,算是接济我们过年吧。天刚蒙蒙亮,母亲就动身去了30多里外的乡政府。家里只留下3岁的我,4岁的大哥还有6岁的大姐。
我们姊妹弎胡乱吃过母亲留下的早餐,便各自玩起了游戏。我和大哥“打纸板”,大姐一个人涂画着她所谓的“作业”。
时间很快就过了中午,母亲还没有回来。我和大哥感觉到很饿,便到处找东西,希望找到我们的“午餐”,哪怕是一块饼干或者是一块红薯片都好。结果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我和大哥都很沮丧,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妈妈告诉我,家里还有生红薯。”大姐忽然想起来。
大姐马上找来几个生红薯,学着大人们的样子,用火柴点起了干树枝,顿时在火盆生起了火。红薯很快也放入了火盆。
我眼巴巴的看着火盆里的红薯不断嘀咕:“大姐,熟了没有?”
烤熟的红薯终于放到了我的手上,黑乎乎的红薯皮下,淡淡的香,甜甜的味道,还很热乎,温暖了我的小手,一直温暖到我的心田……
我这时才看到,大姐的脸被火盆里的烟熏成了花猫脸,还残留着火灰。
天黑了下来,还没有听到母亲的脚步声。火盆里的火熄灭了,冰冷的风吹得更猛,雨打得木窗上的薄膜噼噼啪啪作响……
大姐要我们一起紧挨着躺到床上取暖。我们姊妹弎紧紧的挤到一个狭小的被窝里。
原来,黑夜是那么黑,那么漫长,那么阴森恐怖。我们姊妹一边期盼着母亲早点回来,一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我又冷又饿,我又想起了大姐烤熟的红薯味道。
深夜,我不知道是几点钟,家里的木门“吱呀”一声,是母亲回来了。
母亲点亮了桐油灯,我们姊妹弎迅速的从床上跳下来,拥向了母亲……
我们紧紧相拥。母亲一会擦掉我的眼泪,一会摸摸大哥的脸,一会轻轻拍着大姐的头。
这一天,仿佛我们长大了好多、好多,尤其是大姐,俨然长成了一个大人。
多年以后,我走向了社会,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好几次,同事们一起组织郊游,一起到野外烤红薯。看着被烤得金黄黄的红薯,闻着清香四溢的红薯香味,我却再也感觉不到它的美味,甚至于有点苦涩,苦涩得有点难以下咽。
后来,我终于明白,人生路上,总会有一种味道教你终身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