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王二是发小,属于那种狗皮袜子没反正的铁杆兄弟。最近两天他总神龙见首不见尾,晚来早去被谁摄了魂似的。下午有人传话,说王二让我晩间去找他,没表原因,我猜——丫是摊上事儿了!
王二和我父母都是机关干部,按当时境况,我们皆因家庭条件好些被贫下中农同学称为纨绔之弟。说起来还真没冤枉我们,学习上一塌糊涂,邪撇子事层出不穷。象打架抱个团啦,旷课逃学啦,出了事打个掩护啦,追心仪女孩时传送个纸条啦……颇有些沆瀣的意味。
赶到王二家时,王二独居一隅耷拉个脑袋正在犯癔症,原本梳理得支支楞楞的三分头早已失了纹理,胡乱堆在头如衰草一般,脸枯雏的象干茄子皮,狗一样蔫巴巴看着我,干吭哧说不出话来。看他那熊样我起急,忍不住怼了他几句,并让他竹杆筒倒豆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娘儿们似的磨叽。王二嗫嚅半天,我才搞清事情原为。他对象怀孕了,属未婚先孕。更让王二耿耿于怀的是这妞不是第一次失身,王二等于吃了二馍。内心的挣扎和煎熬全部写在王二的脸上,失了方寸的他喊我来是想让我帮他理理思路,看如何定夺。说实话,小打小闹的我还能应付,这男女之事我可真是白脖,再说了咱没那经历呀!王二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让人心酸,反倒让我可怜起他来不忍离去,兄弟二人,蓬头垢面,以酒消愁,小屋内困了三天,结果还是人鬼情未了。
那年月,忒在意这事,女人破处是失节,男人随便睡女人是流氓,所以搁谁身上都有份量。王二不是沒心沒肺的主,若是,也不会死不了活不成的糾結。王二是焦急在面子和情感的取舍上。这事儿别人再掺乎也白搭,归根结底还得他自己扛着。我牙一咬說:“掰吧!”“——啊......”王二嘴张的象个瓢。我眼一瞪:“啊啥?只要你能心安理得!生米都做成熟饭了你知道不可口了,早干啥去了,吃不了你也得兜着!”说完我兀自走人。
三个月后王二猴急成婚,婚宴他没通知我,我知道他害得啥毛病。说实话,当初他就不该告诉我这事儿,藏着掖着也许就过去了,都是年轻惹的祸。也庆幸自己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明智。翌年王二得一龙子,百日喜面他还是没请我,我真庆幸当时没插好兄弟一刀。
二十多年后王二儿子结婚,王二不知哪根神经想起了我这个兄弟,语气亲昵表情歉疚地叮嘱我一定要去吃喜酒,我欣然应诺。久违后再见面,王二雍容优雅,一脸曾经苍海后的云淡风轻,那时的种种郁结,已为岁月、生活、恩爱雪融,现在王二都当爷爷了。
而今从叙这段旧事引起后生们诧异:“真事儿?女人失贞真会影响嫁人?”我庄重道:“是,那时年轻的我们的确如此!”是往事都有往事的背景,烙印有所处年代的属性,不曾经历那个年代,如何能懂?都猴年马月的事了,翻篇吧,能心生疑窦已不错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