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的暴雨像被剪碎的短发,这些芒刺落进了棉麻的上衣里扎得我脖子一阵刺痛。银灰的乌云遮蔽了我的双眼。岁月延伸出康庄大道,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行走,遗世独立。
风雨摇曳着记忆,把我拽进那一年的仲夏。
“看!过几个月那身校服就会穿在我们身上的!”我指着从市一中“逃”出来的一个女孩,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在雨中疾走。
单车停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看着我的眼睛,“听着,接下来的复习要严格按照我的计划,高中进一个学校,我们就在一起!”
他深邃的瞳仁里有忽闪忽现的颜色。我的脸庞上却绽开了大朵大朵白莲,建筑物醒了、车辆醒了、树木醒了、天地间都醒了,唯独灌了我一杯千年陈酿,醉在时光的尽头无法自拔。无处倾诉的糖水都灌进自己的心房,不停在两个心室中相互流窜。
夕阳照伊人,伴着铺天盖地的试卷接踵而来,毫无防备。食堂——教室——宿舍三点一线,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在这样的空气里,一个冷笑话都可以逗得全班乐不可支。各种笔芯在纸上哗哗作响,演算着人生第一场青春。
“怎么样?有把握吗?”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瓶身的透明反射出他姣好的面容。
“估计还行,都会做,还都提前完卷了!”
“你想过以后吗?”
“你是指如果考起了,是吗?”我低着头,不敢回答。
“你觉得我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吗?”他没回答我,继续发问,却压低了声调。
“肯定会呀!没我你找谁去?”两人相视,莞尔一笑。
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不然,谁稀罕理想?
想象之中,意料之外,我们都拿到了那张血红的通知书。那种颜色让我想到太阳,和他一样温暖人心。
高中的新生活像清风,吹散曾经却不留痕迹。他进了全市最好的班,我进了第二等级的班,隔着一栋楼,却感觉距离好远。想念可不可以投递?思念可不可以丈量?你现在又在哪里?
在骨骼拔节的余声里,有一次见他已经高出我一个头来了。“你们班怎样?”我欣喜有急切地问,想不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天天写作业,日复一日,能怎样?”他平静的说。
“那我们可以一起去食堂吗?”这样最好不过了,一直想和他说,却等了好长时间。
“我可能会晚些去吃饭,我们恐怕对不上时间点,怕你饿着,就不一起吧!”他俯视着我,眼神坚定。
“哦!”我悻悻的回答,尽量避开他的目光。
我们随后就这样瘫痪在了这个坐标系中,我们分道扬镳的路途建筑了一个完美的沙漏几何,我们的恋爱就这么被碾碎被搅拌在了里面,被彼此的命运不停地扭转倒置。倘若爱情是一台永动机,我们都不能称得上是个完美的工程师。“我不想耽误你,也不想耽误了自己,我们还是……”白纸黑字,就像这段无终极的恋爱。命运还是没有把我们捆绑在一起,连和你谈恋爱都成了我心中画不上句号的理想。泪水顿时模糊了双眼,想着往事,一幕一幕……
流年已尽,也不见你回首,只怪当时离别太匆匆。在高考这块现实大砖的加压下,我们都被拍得遍体鳞伤,恋爱的禁区杂糅了众多现实因素,不容发一点萌芽,毕竟在竞争激烈的市一中,分数和排名是唯一可以和对手抗衡的武器,而不是爱情。理想终究只是理想,现实摆在我面前,压得我无法喘息。
路,看来还是得走;情,要选择忘记。谁说有了现实就不能拥有理想呢?前路茫茫,怎敢料定?大脑中倏忽闪出一句话: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