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站在长城之上,不经意间触及烽火的余温,偶然间听到长城内外的风声,你,想起了什么?当伫立江南渡口,看着来往的孤帆,望着秦淮河上的潋滟波光,我们丢失了什么?
人说和平是狼烟不再,河清海晏的盛世景象,可在我看来,一个民族的血气和潇洒、自信与魄力比任何一种外在的繁华都要可贵。当民族血气与时代的变换相得益彰时,才是真正的“和”。
在函谷关与崤山之间流传着的《秦风》,那只是阵前助威的战歌吗?那只是秦人日常生活的写照吗?从来都不是。一个让六国震颤的国家,一支令魏武卒都汗颜的虎狼之师,总有他的不屈和不朽。“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种国家血气和自信,在西陲的雁鸣声里,怎么渐行渐远了?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拱手相让,赵构偏安江南,自毁长城,国力不支是理由吗?没有了勇气和血气的国家,只能成为历史的附庸。他们无力拨回秦时明月的历史轮盘,又如何能够激活静默了近千年的“和”?
时势造英雄,乱世演绎不朽,金戈铁马中的每一个燃烧的灵魂,每一颗跳动的心脏,都被以姓名的方式刻入史笺,浩气长存。可为什么在当下物欲横流、灯红酒绿的深处,血脉涌动的声音如此微弱?天命星相从来不会垂怜弱者,只有强者才能演绎历史的天空最耀眼的血色光芒,才能让古今之“和”融会成一曲长歌,弱者只能在旷地里仰望星辰,却找不到自己的归属。可灯火辉煌醉中生梦死,逐渐麻木了的人们却让铜臭酒气掩盖了所剩无几的血气。失去民族阳刚的人们恍若失去了栋梁的楼阁,仿佛一阵清风也能让其轰然崩塌。
风雅与潇洒在史书中交织纵横,江南,一直是这个民族灵魂深处的净土,一直是这只东方雄狮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文人性格中的雅致与委婉,在山水、美人、醇酒中挥洒得淋漓尽致。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有一个南国的梦,他们幻想自己是一株深秋的海棠,在逢秋夜半,飘入姑苏城外的客船,从此渔火摇曳,钟声不继。我们这个民族便是如此,骨子里不尽是鼓角争鸣的猛烈,还有一抹细腻的温柔。当那样一种血气昂扬的狂妄与吴侬软语的安详并驾齐驱时,古今、刚柔的和便能在时光里大放异彩。
纵使南国温婉会沉寂,史书里也还有名士风流,那种江山做伴、四海为家的洒脱,与狼烟烽火的喧嚣刚柔并济,浑然天成。也许习惯了温婉的中国人一时间想不起失去了什么,但只要有华夏民族血气存在一天,炎黄子孙便可以在无所顾忌的时光中游刃有余,便可以历经磨难而岿然不动,重新找回失散了千年的甘苦与共。水与火可以同源,民族气节里的宛转与血气可以合二为一。
当春花开又落,秋风吹着那夏月走,冬雪纷纷又是一年,我隐约看到历史老人雪满了眉头。不知道这场沧桑的故事里,他在等待什么;当茶馆里的说书人合扇说从头,江水一去不回头,我们似乎在某一刻一无所有。
和为贵,从内在的融合到外在的繁华,倘若外在的和平需要国家自上而下的倡导,那么内在的历史与现实的“和”则需要每个人用一生去参透。人们总把“和为贵”三个字当成墨宝装裱着挂在墙上,其实更好的是把它当追求烙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