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初,照例是要寄出些贺年卡的。
给那些在寂寞人生与你伴行的人,给那些在曲折人生与你有恩的人。当然是平时鲜些见面的人。这时借一张贺卡,写上你的祝福,带着你的温度,将浓浓情意寄给他们。
时代的发展,让人疏于动笔,往往一条短信,一个电话,就将心中的思念,化为无形。从某种意义上说,现代人是缺乏思念的,即使有,也是思之不深,念之不切。电话交流,若促膝相谈;视频聊天,天涯若眼前。写信早已成了一件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
这让人想起古人,一别之后,经年难见。相逢是缘,离别成恨。所以有了灞桥折柳的哀婉,有了长亭送别的悲叹,也有了一曲曲文人墨客留别时的吟唱。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虽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道出思妇望穿秋水的无奈,“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纹”写出了游子无可化解的离愁。官文自有驿站,私信如何传送?托鸿雁传书,借鱼龙传讯?
托鸿传书,这是一个多么动人的想象啊!月华如雪,孤寂如索。独倚高楼,仰望苍穹。鸿雁哀鸣,划破夜空。此时的游子是多么希望借南飞的大雁将自己的一腔柔情带给远方的亲人。可是“雁过也”,留下的是“正伤心”。显然鸿雁不像驯养的信鸽,是担当不了传讯的重任的。但南来北往的鸿雁成了书信的别称。杜甫思念李白时,就写下了“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盼老友的来信,对朋友的挂念之情跃然纸上。
感谢仓颉,让人将思念外化了文字,让相思之苦有了暂时的归宿,也让彼此的念想在心中默默传递。
有时不得不佩服古人的创意。鲤鱼一直被人认为是吉祥物,农村办喜事时,送到女方家的礼担上,还要挂上两条鲤鱼。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行》中有“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童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将写好字的尺把长的绢,放在鲤鱼的肚子里送给朋友,让人“加餐饭”,让人“长相忆”,精神物质双丰收,真是妙不可言。后来“鱼素”也成了书信的代名词。元・方回《赠吕肖卿》中写道:“湓浦释鱼素,阳山杳雁程。”“鱼”和“雁”成了思乡人诗作中的常客。
千里迢迢,杳无讯息,写信无人传,寒衣无人递。“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这需要多大的心气儿,才能敌住这强大的相思之痛啊。若是现在,还可以飞度寻访。古人只能是将这相思之痛埋在心中,让它发酵成灾、成病、成诗。是的在无可排解的时候,思念像那秋千索样,缠绕着自己,以致套牢而不能自拔,最后只能是魂归故里。当然还有一种将思念转化到黄卷青灯下。于是我们至今仍可读到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
古代的尺素、鱼素、鸿雁、书信等,大多是诉相思之苦,离别之恨的,心灵的需要多些。现在的电话、QQ、传真、短讯,成了人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沟通工具,当然也有传情达意的功用。贺卡注定是传递祝福的,一方卡片,承受不了物质的重负,只能承载纯真的友情、真挚地问候。知道亲朋故旧在何方,一张贺卡,一声祝福,一声问候,也会让人暖在心头。
我填好了一张张贺卡,还剩最后一张。给父母?耄耋之龄,要的是安静,何况常侍身边。给妻子?朝夕相处,要的是踏实,何况琴瑟和谐。左思右想,那就给自己吧。于时提笔写下了:无病莫嫌瘦,平安就是福。
但愿贺卡如鱼素,让人来年双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