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大早，我步行到车站去取行李。一辆装满了蔬菜的人力三轮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在我身边艰难行驶。
骑车的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干瘦中年男子，长得獐头鼠目。车上除了蔬菜外，还坐着一位衣着朴素却很整洁的中年女人。她一手扶着蔬菜，一手抓住车沿，随着三轮车的颠簸起伏前行。突然，一辆电动三轮车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女人大叫起来：“哇，好威风！”然后羡慕地说：“死鬼，我们什么时候也有这样一辆电动三轮摩托车呢？整天坐在你这破三轮车上好掉价！”
中年男人停下车，用旧毛巾擦了擦脸，然后回过头展颜一笑，很时尚地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女人马着脸说：“这么多年，你就知道用这句话忽悠我，真是窝囊废！”
男人沉默了，继续蹬车。好一会之后他才岔开话题说：“隔壁阿大的两个孩子死了，你知道吗？”见女人不做声，便自顾自地说：“哎，真是可怜，才七八岁的孩子，就活活饿死了！”女人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呵斥道：“明明是病死的，你怎么说成是饿死的呢？简直是睁起眼睛说瞎话！”
男人狡黠地笑了。说：“不管他们是病死的还是饿死的，我们不都还活着吗？和那两个孩子相比，我们应该感到幸福吧！尽管我们还买不起电动三轮摩托车，让你坐我这破人力三轮，确实委屈了你。可是，不管是天晴还是落雨，也不管是上坡还是下坡，总是让你坐在车上，我自己骑着或推着车。至少，我没有让你走路吧！”
听了男人的一席话，女人怔了怔，一张脸通红，一下子从车上跳了下来，伸出一双同样长满干茧的手，推着三轮车，拐了个弯，消失在车站菜市场的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