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小山城夕阳向晚,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沉静中透着许些庄严和肃穆。有归巢倦飞的小鸟在空中悄然飞过,留下几声鸟鸣。
我在这座小山城开了一家咖啡店,至今有五年了,生意做的红火,来咖啡店里消遣的人们,多是年轻人,要么单身,要么成群,要么成双成对。
一年一年的过去,顾客换了一批又一批。店里轻柔的音乐混着咖啡的味道,还有顾客们故作深沉的盈盈笑脸,在我的眼前成了一幅幅情景各异的图画。
在这里,我品着他们的人生,叩问着自己的内心。一天天滑落的时光,在我眼里变成了一场又一场久违的心事。
今年,我已经二十六了,慢慢步入大龄。可是,对于男孩,又有什么呢?男人越老越沧桑,越有韵味,我自嘲着。
正当我静心冥想时,手机清脆的音乐响起,我看了看,旋即摁下了拒听键。
那是一个烂熟于胸的号码。
“剑锋,在干嘛呢?这么严肃!”
我的所谓女友晓梅,袅袅婷婷的向我抛来媚眼,一身裙装裹住苗条身材。
“没事,你怎么来了?”
我漫不经心的问道。
晓梅,大学毕业刚半年,貌似喜欢我,可我对她没感觉,或者说,在我眼里,晓梅虽然漂亮,但是就如一个花瓶,没有什么内涵。
“我来看看你啊,有点想你了。”晓梅自己斟了一杯咖啡,转动着杯子,煞有其事的看着我。
晓梅的家就在咖啡店隔壁,晓梅因为经常光顾咖啡店,所以就跟我认识了。
我掏出一根烟点燃,吐出一个个烟圈。然后,望着空荡荡的吧台说:“晓梅,你帮我照看客人吧,今天顾客不多,我出去一会儿。”
晓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乐意效劳。”
晓梅乐颠颠的,认为这是她表现的最好时机。
我出去参加了一个同学聚会。靠街角的酒吧里,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我的中学同学来了很多。但是,在众多人中,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我的初恋月琴。
我举杯向她敬酒,月琴大方的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喜欢月琴,一直到现在。月琴已经不是学生时代的样子了,一头干练的短发,一身精致的职业装,圆脸上依旧是那一双神采飞扬、顾盼流转的眸子。我的心,瞬时又活了过来。
我邀请月琴到我的咖啡店里坐坐,月琴很高兴的答应了。但是眉宇间,我发现月琴总是有悲伤的影子。
看见我领着一个女人走进了咖啡厅,晓梅给她倒了一杯咖啡,便悄悄地离开了。
那年,我喜欢月琴,是同学们都知道的事。可是,月琴不喜欢我,后来听说月琴有了恋人。
这时,电话又响了,那行熟悉的数字再次跃入眼帘,我皱了皱眉,又挂了电话。
“是你的母亲吗?剑锋。”月琴在一边轻声问道。
我的很多事,月琴是知道的。
从小,我的母亲,对我苛责有加,我努力表现自己,却总是换不来母亲的赞赏。
有一次,我数学考了满分,我兴冲冲的跑回家,拿给母亲看。
我记得,母亲的脸上是不带丝毫笑容,冷冰冰的话语,直到现在还在耳边回响:“剑锋,你的满分是我意料之外的,你根本不可能考满分,要凭自己的本事,而不是抄袭别人的。”母亲一字一句的说道。
母亲的话,在我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我跑出去,撕了试卷。然后,跑进自己的房间。
母亲是一个南方乡下女人,身材矮小,印象中,她总是挽着高高的髻,前额是一层薄薄的刘海,似乎要努力遮掩因风吹日晒而留下的皱纹。
不止一次了,母亲给予我的打击,都是狠狠地印在我的心灵上。
我是一个男孩,渴望母亲的赞美和肯定。可是,每次母亲那冷冷的不带感情的话,都深深地烙在我心上,是一生痊愈不了的殇。
而我的父亲却仁爱慈祥,我每次向父亲哭诉心里的委屈,他总是百般地安慰我。然后,在乡间小路上便留下了我跟父亲那相依相偎的身影。
我总想,父亲为什么能跟母亲在一起,他们两个是截然不同的性格。母亲要强,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而父亲,在母亲的身边却显得懦弱而又没有主见。
也许,是两个人相爱,这些都不算什么吧?可是,我明明看见,母亲对父亲,也是如待我一般冷淡有加。
我离开家中已经十年了,在这十年里,我不曾回去看望母亲。父亲已在我十五岁时染病身亡,我欲哭无泪,在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父亲,就这么离我而去。
离家时,我认为再也不会见母亲。尽管她对我有着养育之恩。可是,年少的记忆过于悲凉。我不想再次揭开伤疤,让我的尊严无处可觅。
我依然记得,离家时,母亲欲言又止。我还见她偷偷擦拭眼睛,想来是一个人在家会感到寂寞吧。
走出大门的时候,母亲把一个白底蓝花的包裹寄到我手中,红着眼睛说:“你到车上再打开吧,是一些吃的。”
我忽然有了感激,到了车上打开包裹,一张纸条飘然而落,上面有母亲的笔迹:在外一切要注意。闻着酥油饼的香气,我忽然有了落泪的冲动。
月琴大体知道我的遭遇。可是,我的心理,谁也不能深刻体会啊!
望着我忧郁的神情,月琴轻轻地问:“剑锋,回去看看母亲吧,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我不知道月琴这话什么意思,但凭着我对她的了解,我知道月琴是真心的。
月琴在学校里是校花,出落的美丽,学习也是一等的好学生,我只可仰望。在我心里,她就是一个不慎落入凡尘的仙子。
毕业后,我去了外地,而月琴继续上学。大学毕业后,月琴在一家媒体干了编辑。而我,在几年流浪之后,开了一家咖啡店得以谋生。
月琴终于告诉我,她失恋了。他的恋人远赴了美国读博,一年之内提出了分手。
我没有太大的惊喜,或者说,历经世事的磨练,我已经不再是哗众取宠的年龄了。
我默默地听着,不知道月琴告诉我这些是何用意。
我喜欢她,但还不想月琴亲自来求我爱她,这不是她的性格,也不是我心中理想的以前的那个月琴。
过了几天,我才知道,月琴竟然瞒着我亲自去了我家,名义上是看望我母亲,其实是到我母亲那里谈我们的事。
我想,月琴,该受到我母亲的责难了吧。
月琴几乎每天都给我电话,告诉我她的感受和经历,而晓梅也比以前更勤快地在我店里忙来忙去。
在月琴的汇报里,母亲依旧如从前一样好强,在月琴面前并没有提及我的名字。
我感到很失望,这就是我的母亲,仁慈和安慰,似乎不是她的特长。但是,我究竟是她养大的孩子啊,母亲怎会这般绝情。
我也从来没有想到,我的话会带给母亲怎样的心理感受。还有我的父亲,我愧对父亲,他的周年坟祭,我从来没有去叩拜过,哪怕是填一 新土,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心头哽咽的厉害。
晓梅依旧来我的咖啡店,帮我料理店里事宜。
有一天,月琴没有打电话来。我等了一天,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打来。电话中,月琴的语气很着急:“剑锋,昨天狂风暴雨,妈妈也因为淋了雨着凉感冒了……。”
月琴说了很多,说母亲如何操劳。我面无表情,呆呆的听着,挂了电话,我贮立很久很久……
也许,这十年来,母亲一个人在家受了很多磨难。若不是这次月琴回去,给我讲那边发生的事情,我是不是还要无动于衷。
一种本能的驱使,我想立刻飞奔回家,承担起一个男人该承担的责任。可是,有东西牵绊住了我的脚。
这时,月琴又打来电话,说母亲病好点了。
我不知道,这段日子月琴是如何帮助母亲操劳的。我也不知道,这十年以来,母亲一个人如何维持这个家。
月琴又打电话催我回去,我犹豫不止。
晓梅看到我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说:“咖啡店有我呢,你要去做什么,就去做。”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曾经在我眼里若有若无的姑娘,倒也识得大体。
我说:“我不能回去。”
晓梅不解的看了我一眼,在我吐完最后一个烟圈后说:“剑锋,我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但是,自从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以来,你从未回过家看看父母,这是你的不对。”
晓梅定定的看着我。
我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我的母亲,这十年来,我未曾去看望过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冷漠。
十年前深秋,父亲病重。一日,我经过父母房门前,父亲在里面咳嗽的厉害。我正想进去看望,却听到了父亲与母亲的谈话。
“小慧,”是父亲的声音。小慧是母亲的乳名,他们自幼青梅竹马,对彼此很熟悉。
“剑锋是你一手带大的,虽然你对他很严厉。这我知道,你是要求他上进,而不是因为舒淇是吗?”一阵咳嗽声淹没了父亲接下来的话。
“是啊,晴天。”
晴天就是我的父亲。他们继续说着,全然不知道我在滴水不漏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当年,因为舒淇,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耿耿于怀。”
“晴天,你都病成这个样子,还说这些干什么?”母亲安慰着,轻轻地拍了拍父亲那瘦骨嶙峋的手。
“当年,舒淇有了剑锋,便与世长辞,是你,不计前嫌……收留剑锋……”父亲的声音因为颤抖而更加沙哑:“小慧,谢谢你……”
“晴天,剑锋也是无辜的,而舒淇也很可怜,我知道她爱你,祝愿她在天之灵,一定保佑你度过难关。”
母亲双手合十,默默祷告。
浑浊的老泪,在父亲的脸上纵横,眼里满是对母亲的愧疚。
风起了,深秋的夜,份外凄凉,份外寒冷。我疯狂地跑着,在风中滴落了满地的悲伤。任何词语都不能形容当时我痛苦、落寞、哀伤的心,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父亲病逝时,我没有在家。我不知道父亲临终前,是怎样盼念我,是怎样含着无尽的遗憾与悲凉离开人世的。
这十年以来,我逃避着,我痛苦着,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学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而我的生母,一个叫舒淇的美丽女人。从此,在我的梦里遗落满地悲花。
曾经沧海难为水,往事如烟梦里追。凄看落红葬花冢,曾经花落为谁家。
从此一个名叫剑锋的男人,心流浪在路上,无处可归。
如今,月琴去了我母亲那里,告诉我关于母亲的很多事情。我的心里还是起了阵阵涟漪,不管怎么讲,她都是我的母亲,对我有养育之恩。
这么多年,事情或许该过去了。
晓梅一如既往地在我身边忙碌着,她为了我的咖啡店,早已辞去了自己的工作。有她在我身边,我孤寂的心,多了一份踏实和依恋。最初花瓶的感觉被温馨所代替,我开始对晓梅有了好感。
而月琴,在母亲那里待了半个月就回来了。月琴为我母亲的勤劳所打动,要求我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看看母亲。
月琴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她的一段生活,其中提到了母亲的坚韧和顽强,并赞美了母亲的伟大。
月琴,你不知道我与母亲之间究竟是怎样的错综复杂。你不知道这十年来,我的心是怎样流浪在深渊的边缘,就这么突然的说回就回,我的心里总是迈不过这个坎啊!
可能是我的母亲或者应该说是我的养母,并没有像当年苛责我一样为难她吧。
离父亲的十周年忌日尚有三个月,父亲是深秋十月初一走的,十周年忌日,我是该回去给父亲填土叩拜了。
我踌躇着,家是人们流浪在外向往的地方啊!在那里曾有温馨,有天伦之乐,而我什么都没有。自从知道他是我养母,我就觉得正因为她是我养母,正因为她对我的生母怀有憎恶之心,所以才对我冷淡有加,才致使我多年经历着风雨般的沧桑人生。
晓梅望着我忧郁的眼神和紧皱的眉头说:“剑锋,不管你想不想回去,父母恩情永远比天大,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们不也都已经长大了吗?”
晓梅的话很有道理,让我一度怨恨的心有所解脱。不管怎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况且我的父亲,临终时我竟不曾到他床前尽自己的一点孝心,单凭这点,我是多么无地自容!
在犹豫中,我终于下了决心。今年,一定要回去拜祭父亲,但绝不是为了我的养母,只是为了我的父亲和我的心。自始至终我放不下对母亲曾经的怨恨。
秋风劲起,落叶枯黄亲吻着大地,告别这短暂的一生。枝桠在秋风中颤立着,诉说着秋日的寂寞和苍凉!
十年以来我首次踏上回家的路,近乡情怯,离家越近我越胆怯。我把咖啡店事宜全部委托给了晓梅,那个温馨的女孩子。
门,依旧是十年前的那扇黑漆木门,只是更加斑驳,多了数不清的划痕。
我推门而入,里面静悄悄的,有一只鸽子忽然飞起来,吓得我倒退了一步。母亲喜欢养鸽子。
我静立着,腿似乎有千钧重。我不知道父亲的坟冢在哪里,只得回来找母亲。好在,我提前一日回来,母亲还没有去拜祭父亲,可以让她领着我去。
过道里,依旧放着我骑过的车子,只是落满了灰尘。还有我曾经弹过的风琴,摆在弄堂的一角。再往里走,我的房间依旧在,一切都还是十年之前的模样。那张桌子,那座台灯,那对乒乓球拍,那个篮球,甚至于我的弹弓,都还在。
泪水模糊了我的脸,肆意流淌。
“剑锋,你回来了。”
一个苍老而微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愣住了,猛地回头,我的母亲,我的养母,她站在我后面。
十年了,她的头发不再是以前的盘髻,而是剪得短短的。只是,头发根根银丝如雪般的飘拂着。十年不见,母亲苍老了许多,只是,看似瘦弱的身躯却依然隐含着一股倔强和不屈。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挂在脸上。
母亲笑了,很多年来,我很少见到母亲笑,她总是很严肃,严肃到令我敬而远之,可现在,母亲竟然在微笑。
我忽然发觉,母亲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有一股江南女子的婉约。只是,这笑对我而言,似乎太晚。
“剑锋,你回来,是想看你父亲吗?”母亲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我点点头,一语不发。
“那好,明天我就带你去看你父亲。”母亲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今晚,你就住在你的房间里,什么都没动也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母亲体贴的说。
我还是点点头,母亲说:“那我做饭去了,吃了饭,早点休息。”
说完母亲做饭去了。
我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感慨万千。十年了,恍如一梦,曾经认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进这个房门,可十年后,我还是回来了,而且心情极其复杂。
我本来以为,我会对母亲是多么厌烦。可是,当我看到她满头白发的那一刻,心情酸涩,反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母亲叫我过去吃饭了,我吃着母亲的饭,儿时的记忆也涌上心头。
我记得,小时候经常蹬被子,半夜时分,母亲经常过来帮我掖好被角。
我记得,小时候磕破了膝盖,母亲很小心地为我上着那种刺鼻的蓝色的药水。
我记得,小时候生病了,母亲为我磨药,研碎了喂我喝下……
我突然放下筷子。母亲一惊:“剑锋,嫌妈妈做的不好吃吗?哎!妈妈老了,不中用了,”母亲有点哽咽。
我哭了,一个二十六岁的男孩子,哭了,在我曾经怨恨的养母面前。
母亲愣愣的看着,全然没了以前的镇静和严肃,而是唯唯诺诺的看着她的儿子在哭。
母亲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在她眼里,我一直是她的儿子吧。
我很快做了一个决定,我不会告诉她,我的生母是一个叫舒淇的女人。
第二天,天气蒙蒙秋雨,渲染了几多凄凉。那细密的雨丝,就像是我的眼泪,不停的流……
母亲打着伞,领着我去了父亲墓地。
我痛悔,十年了,父亲的在天之灵,可否原谅我这个不肖之子?
越往上走,路越崎岖,母亲不慎跌倒了。我赶紧去扶,触摸到了母亲宽大衣服里面骨瘦如柴的身体,眼泪再次涌上我的眼。
到了父亲的坟前,我放声痛哭,诉不完的痛,泣不完的伤,似乎要把这十年以来积聚的怨愤和委屈一股脑涌出。
母亲陪着我流泪,还不住地劝慰我,说父亲肯定会原谅我。泪水朦胧中,我仿佛看见父亲朝我走来,在夕阳里,拉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天的那头……
自从给父亲拜完十周年祭,母亲的身体,就大不如以前了。
母亲原本枯瘦的身体,似乎一下子垮了。
因为淋了雨,母亲着凉发烧,我背着母亲要去附近的医院,母亲却怎么也不肯。
我一日三次抓药熬药,就如我小时候母亲照顾我一样。
母亲的眼里全是慈爱的光,她看着我,神情宽慰而激动。
是的,浪子回头,我终于回来了,了却了母亲多年的一桩最大的心事,也可以向我父亲交待了。
有一天,母亲的精神特别好,她把我叫到面前:“剑锋,你还责怪我以前对你过于严厉了吗?”
我摇摇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尽管给我的童年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但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到了可以原谅母亲的时候了。
母亲流泪了:“剑锋,不是我太狠心。只是,我想要让你做的更像一个男子汉。可是,方法不对,多年来我也时刻自责。”
母亲说的很诚恳,我与母亲这样的谈话,在以前似乎没有过。而以前的我,也曾不给母亲一个这样的机会来表达。
我握着母亲的手:“妈妈,你始终是我的妈妈,就如我永远是您的儿子一样,我会爱你一辈子。”
浑浊的眼泪从母亲皱纹叠加的眼眶里流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母亲已经不再是那个要强的女人,而我也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一切,仿佛一夜之间变了模样。
母亲说完这些,便睡了,睡的安详。
第二天,我发现母亲已经去世了,精神的力量原可以这样强大,却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
母亲终是因我而去,我的悲痛,竟然比失去了父亲还要难过万分。
母亲曾经离开过我的心,现在却是连身体也要离开,叫我如何不心痛?谁来告诉我,我该如何去挽回?
你冷冷的一句话,曾让我犹豫徘徊,世界越来越沉重,感觉只剩下眼泪在世间飞。
我的母亲,我的严母,你就这样悄悄离我而去,留下这么多回忆,撕裂着我一度冰冷的心。
若是有下辈子,我依然做您的儿子,您依然是我的母亲,亲爱的母亲,下辈子不要对我这样,不要就这样仓促再见……
泪流了又流,我做了决定,承担起一个男子汉的责任,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月琴接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匆匆赶来,不胜悲伤,说,从不曾听见母亲喊累喊痛,这么坚强的老人,就突然离开了。人生,是多么无常。
后来,我以低廉的价格,把咖啡店转让了出去。晓梅自始至终跟着我,如今又跟我一起回到我的家乡,跟我一起承担起家中的重担。
晓梅,善良的女孩,你大度的接纳一个浪子的心,叫我如何不爱你?
月琴,总归是美好的回忆,那就将这回忆延续到回忆中去吧。晓梅也与月琴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回忆,那就是我的母亲。在她们心里,最敬仰的只有我母亲,一个坚强而善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