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雾霾天和着漫天的飞雪让前些天还阳光明媚的青城的脸变得阴沉许多,无奈我只好宅在宿舍看着窗外披着冬装的松树发呆,不知不觉竟有些思念千里之外的故乡了。
记忆中故乡的冬是纯情的白,在我看来充满了神秘的色彩,因为小的时候每当下雪我经常看到爷爷坐在炕头上抽着旱烟,对着窗外嘟囔道:"今年是安分的一年。"而我总要缠着爷爷问他为什么,爷爷拍拍我的脑袋,对我语重心长的说:"傻孩子,等你大点就明白了。"这让我对故乡下雪一直充满着好奇。还有就是每年下雪基本上都是快过年的时候,村子南边会搭一个庙蓬,我们称之为"灯蓬"。陕北地区逢年过节总会排秧歌,当秧歌表演结束村里的人就会去这里上几柱香,付出二三十元的代价进而得到几个大馒头,这个馒头一年就只能见这一次,自然我也对它充满了好奇。等到我稍大点,我就知道冬天的雪可以滋润来年的春天,故乡随处可见成片的苹果园,自然冬季的雪有重要的意义。而那个大馒头,听父母说是为了祈求来年果实丰收,所以村里人大多都会去买几个图个踏实。
临过年了,早早的,故乡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纷纷贴上了喜庆的对联,到天黑的时候,天空总是充满了五彩斑斓的烟花,每个院里都弥漫着喜悦,似乎连门口那棵核桃树也感觉到了。我们这些小一辈的呢,要跟在长辈后面到亲戚家拜年,一圈下来,膝盖上早已被尘土弄得脏兮兮的,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孩子们高兴终于离开了烦人的学校可以痛快地玩耍了,大人们开心忙了一整年终于可以歇息些时日了。
回到家里正准备扫去身上的土,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秧歌声又有些坐不住了,大人们挥了挥手示意孩子可以自己玩了,不一会村子扭秧歌的地方便涌来一大批孩子。有时看到扭秧歌的扭得不好,他们中几个年龄大就想出了个鬼点子—把点着的爆竹扔到那人脚底下,接着就一溜烟跑了,可是鼓声和恰恰声正好遮住了爆竹声,孩子们还傻乎乎地躲在某个角落哈哈大笑。月亮悄悄地躲在云儿身后,静静的注视着这片土地,有些许溢出的月光洒落,映衬出故乡的安静祥和。
冬季的几场大雪一直到来年初春才渐渐消融,这段时间故乡的空气是最新鲜不过的,沟壑纵横的黄土地也呈现出一幅生机盎然的景象。休息了一整个冬季的果树伸展着枝条,满怀期待大人们的修剪。暗绿是故乡春天最具代表的符号。
门前那棵核桃树愈来愈高了,深绿色的叶子把枝干遮挡的严严实实,每当晌午屋里异常闷热时,你看吧那核桃树下准会有一堆人。大人们聊着日常琐事,偶尔有人提到了国家级别的事情,顿时会吸引众多眼球,他们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个人,好像这个人就是联系他们和国家的纽带一样。孩子们呢,撅着屁股趴在旁边的青石上玩着玩具,嬉戏打闹,不亦乐乎。火红的夏天难挡故乡的清凉。
八月份是故乡的农忙时分,家家户户都从外地找来帮工的,一时间故乡的街头巷尾都是陌生的面孔,那些为了生计而四处奔波的打工者就在这小小的村庄安顿下来。每天下午稍凉快些,空地上就扬起了稻穗,在蓝蓝的天空中绘成一道黄色的彩虹,那是成熟的味道。这种成熟的味道让这些帮工也有点怀念家乡了,因为我经常看到忙完一天后他们躲在一旁偷偷地抹眼泪,思念是故乡无声的泪点。
十月是丰收的深秋,也可能是伤心的源头。偶尔的突发状况,天灾亦或虫害,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故乡人来说,足够伤心一年。"靠天吃饭终归是不靠谱的",这是故乡人得出的教训,也是在外读书的孩子奋发向上的动力。
门前核桃树的叶子枯黄了,果园里也随处可见落叶,留下曾经硕果累累的苹果树在秋风的抚摸下瑟瑟发抖,故乡的秋天是萧瑟的黄。
如今我已然成了大人,故乡也已物是人非,那棵核桃树在去年家里翻修时移栽到了不远处的果园里,愈发枝繁叶茂,我想那大抵是它真正的归宿。没有了大人们声音的巷子倒显得冷清许多,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感受到久违的热闹温馨。黄土高原上小小的村庄,依旧延续着多年来的传统,而我们是否一直还在坚守本心呢?眼前阴沉沉的天空没有丝毫改变,我却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