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荔枝上市,凌霄满篱,栀子甜香的时候,端午就要来了。去年这个时候,不知什么原因,我对包粽子突然有了兴趣。可是我不会做,老公愿意一试。
周末我喜滋滋地买来两把粽叶。泡了一夜的糯米已经膨胀,绿豆乐开了花,红豆饱满待放,咸肉飘着浓香,我期待着老公将这些美味裹在那青色的粽叶中。可能是手生了,或是粽叶太小易碎,几个粽子都不完美,老公有点不高兴,甩手不干了,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一边哄着他,一边搜寻包粽子视频。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那细长的粽叶在我手里仍像是一湾迷失方向的扁舟,任凭我怎么努力,就是不顺从我的意愿。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天,浪费了不少粽叶,米还是米,叶还是叶,自己倒是忙出了一身大汗。我笑自己的手笨得像在捉鱼。老公实在看不下去了,第二次坐在桌子前,攻克难关。
此时我打开音响,放着他喜欢的童安格歌曲,给他拍照,上传朋友圈,读朋友评论。当赞扬声此起彼伏,铺天盖地时,老公终于笑了,然而他还忍不住数落我的笨拙!我面带微笑,内心却很酸楚,我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起了我那过世的父亲和母亲。
记忆中包粽子这活,都是我爸干的。那时的我们围坐在桌子旁,除了添乱,大概就在流口水,等着粽子熟了。父亲像变戏法似的将青绿的苇叶,白胖的糯米娴熟地包裹在一起,再用棉线绳扎好。系白线的是鲜肉的,系红线的是红枣的,系绿线的是绿豆的,系彩线的是花生的,层层粽叶下包裹着家的温馨和甜蜜,系上的是对儿女的希冀和嘱托。那时的母亲在做什么呢?如我现在一样做着后勤,清洗粽叶、淘糯米、煮粽子、收尾卫生打扫……坏脾气的父亲肯定也是少不了数落几句的,好性格的妈妈看着我们嘴里大快朵颐地享受美味时,做为配角的她忙碌着却依然笑盈盈。这是故乡的端午留存在我心中的记忆,早已经雕刻成了一幅版画。
这么多年来,母亲为何就不会包粽子呢?今天我终于有些明白了,可能是父亲包的粽子太灵巧完美,抑或是母亲的自尊心太强?可是孩童时每年端午重复的这样的画面,我没有感受到父母间一丝一毫的不和谐。父亲能干,嘴巴狠点,就随他去吧。母亲是不是这样想?
我叫来了儿子,让他和我一起跟着他爸学包粽子。我细心拍着视频,看着老公手法娴熟、技艺精湛、一气呵成的动作,内心充满了自豪和羡慕。我羡慕他传承了父辈的技艺,这慈氏粽子必将随我儿子一代一代地传下去,而我家的张氏粽子呢?我父亲的技艺呢?就这样随着父亲的离世永远地失传了。
“彩缕碧筠粽,香粳白玉团。”在斜阳细柳,金银花时隐时现的夏天傍晚,我多么想再吃上一口父亲亲手包裹的那缠着红线的粽子,多么想听一句不会包粽子的母亲的呼唤:“小二子,我让别人包了100个粽子,放冰箱等你回来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