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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

  • 作者: 小野菜
  • 来源: 励志故事
  • 发表于2017-06-28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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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世纪六十年代,前团村的村头小土岭上。有一座只恭奉着-尊关帝老爷塑像的土庙。庙旁古树参天,苍翠葱郁,灌木棘刺丛密。在苍翠葱郁的掩映下显得有点阴森恐怖。人们进出该村时都须从这庙前经过,离庙门十几步是一条绕在前团村边上的一条十几米宽小河,河水由庙门口汩汩的往村里方向流。河水终年清澈见底,是全村人唯一的生产、生活用水之河。

    别看庙有点阴森恐怖,但却非常灵验。有次,靠村头的陈小牛家出猪圈粪,把二头快出栏的生猪给放了出来。谁知,出完猪粪清扫后再次把猪关进去时,却不见了猪的踪影。寻遍了村庄所有角落就是不见,最后提上一对蜡烛,二柱香跑到庙里求关帝也爷帮忙。人刚跪拜完,两只猪就自动回到猪圈里头了。还有一家连生五胎女孩,到关帝庙求拜回来,当年就喜得一贵子。从此,村人所有好歹事都会自然而然地寄托在庙里的关帝爷身上。关帝爷在村人心目中是保佑着全村100多户人畜安全的圣神。因此,除逢年过节,会杀猪宰牛焚香燃烛地去祭拜外。平日里也常有人拎着烛香纸去或还愿或求拜!所以庙里日夜都灯火通明,香烟枭枭。真是:神灵庙烛肥。

    有一年村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旺财盛。村民过完大年三十初一,便为关帝老爷请来戏班唱了三天三夜的大戏以谢感恩。

    村中有位年方十八的新婚娘子,长得身材曼妙纤细,弯弯的峨眉下,一双丹凤眼,勾魂摄魄。清丽绝俗。一头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逸直垂腰际。秀挺的琼鼻,粉腮桃红的瓜子脸,晶莹似玉,玉骨冰肌、明艳动人。到关帝庙看戏后,就精神一阙不振,整天神情恍惚胡言乱语话。茶不思饭不想,日趋消瘦。还整日闹着要去庙里为关帝爷服侍香灯烛火。家人急忙请了一位方圆数十里的最有名的郎中来搭脉。郎中搭完脉后说:“并无大碍,只是气血有点点虚弱,服二贴补气补血汤调理一下便可”。可服完药后,人虽见精神,可胡言乱语依旧。

    那时,农村人都很迷信,认为郎中瞧不出的病一定是中了什么邪,便又去找来道士作法驱邪。道士还没进门她就闭着双眼在家说:“哼,什么狗屁道士,看我怎么收拾……”果然,道士进门就取出道具摆好法坛,刚要作法,她从房里冲了出来,气势汹汹地一脚就把道士踢出门外,把所有的道具全扔进了猪粪池里。旁人看了都觉奇怪:“一弱不禁风的瘦女子哪来这么大力气?”无奈家人只好依了她。可说来也怪,一进庙门她就神清气爽,有说有笑,理智清晰得完全是个正常人。公婆看见媳妇这样,也就只好对儿说:“反正是在自己村的福神庙里,有关帝老爷罩着,就让她在庙里呆七吧!”心中更加深信关帝老爷的神灵不疑。

    一日三餐的饭菜全由家里做好送去,晚上也把被褥铺在庙里的关老爷神像后面,庙门只有一个,里面关着插上门闩,谁也进不去,倒也挺安全。可丈夫有点不放心,半夜三更地一人带着一根棍子,悄悄地来到庙边巡查,先围着庙转了一圈,然后再用手轻轻按了一下庙门,门随即“喳”了-声,感觉里面插上门闩。再贴耳细听,只听到她一阵阵有规律的熟睡的鼻息声,并无什么异样,也就放心地默念着求关帝爷尽快保佑她好起來。

    可毕竟是新婚燕尔,就这样各自分开,实在是孤单寂寞难挨,一夜如隔三秋。三天后,丈夫便把妻子拽回家,可拉出庙门不到百步,妻子又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起来。公公婆婆得知,赶紧跑来先把自个儿子教训一顿,然后,双双跪倒在关老爷面前叩头谢罪,请求关老爷开恩,千万别责罚冒昧的儿子。三叩九拜之后,拉着儿子回家不提。

    七天后,女子欢天喜地自个儿卷着被褥回家了,全家人高兴不已。公公婆婆特地买了一对两斤重的蜡烛一把长香带着鞭炮到关帝老爷面前跪拜还恩,燃放的鞭炮声,振响全村。

    可是好景不长,炮竹的硝烟味还没消尽,这女子又旧病复发,重新卷着被褥回到了庙里与关帝老爷为伴。全村一片哗然,人们纷纷窃头私语:“体态丽质被关帝老爷迷上啦!”公公婆婆开始信以为真,可后来时间一长,发病次数的增加,心里也纳闷起来。

    全村一百多户,人家也有娶新媳妇,庙里同样年年有唱大戏,为啥单独就自家的媳妇会患邪乎呢?儿子呢,更觉蹊跷,当听到别的女人私下描述他女人,每晚关着庙门和一位白净书生样人在一起,心中怒火熊熊,可又无处着火。难道这不食人间烟火,只享百姓火烛供奉祭拜的泥塑偶像真得会变化人形去……便决定不露声色地在暗中悄悄留心观察。

    又是一个月高星光夜,万籁无声。儿子跟上次样提着一根木棍,蹑手蹑脚来到庙边。同样先围着庙转一圈,当转到庙后时,突然从墙上窗户里传出男媾女欢时的那种呻吟声。他怒火冲天本想从窗户钻进去,无奈窗户既高又小,只是一个用作透光通气的小孔而已。他急跑到庙前,把庙门擂得嘣嘣响,一边大声喊叫开门。许久女人才在庙里点亮蜡烛,带着惺忪眼把门打开。他气冲冲推开妻子直入后榻并未见到有第二者和任何男人的迹象。心想:难道是自已疑心重产生的幻觉不成。便问妻子:“我刚才在庙后明明听见你跟男人睡时发出的那种声音。”妻子先是惊慌地瞪大眼睛,后低着头羞红着脸说:“哦,那是我在梦中与你在一起,忽然就被你的敲门声震醒了。”丈夫心里释疑,正想伸手去抱她,又怕猥亵神灵。只好强忍作罢,怏怏惜别。

    回来后,向父母如实秉报,二老低头不语,只在内心嘀咕:难道这神明也会干男盗女娼之事?看来世上还真就没什么圣贤神明可言。可又不敢多往下想,生怕激怒关帝明神。可村里人的风言冷语,搅得他全家人脸上无光。尤其是儿子,平日走在大街小巷里看到人们对他的眼神就象自己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从头拖到地似的。走到哪都觉着有人在背后凿他脊梁骨,浑身不自在。心中总是窝着一团火,烧得七尺身材抬不起头,真是人言可畏。好在不久后,來了一阵強烈的台风把他这团火给吹灭了。

    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带着破旧立新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狂潮卷进村里。家家户户烧旧书族谱等,砸神龛拆庙宇焚菩萨。这座关帝庙首当其冲,儿子借着这股強台风怀着雪耻绿帽的心情。跟着一群“红卫兵”高举着红旗和毛主席像,喊着革命口号他第一个砸开庙门,冲进去把关帝老爷塑像摧倒再滚到庙外,让这些红卫兵用锤子棍子敲碎成了一滩泥土。关帝庙也在大家七手八脚的捣毁下只用一二个小时就夷为平地,就在捣毁过程中他突然发现,关帝塑像的坐台是个空的,空间足以坐下二个大人的位置,中间有一根直木撑着塑像的重量。只是平时一直被关帝爷身上穿的袍子给遮住没被人发现。他正想俯身继续翻开瓦砾往下探究细看时,却被一“红卫兵”头头拉起,高唱着革命歌曲,浩浩荡荡到下一个捣毁目标去了。

    庙毁后,这位娘子还真得变正常了,白天跟大伙去队里出工,晚上主动协助婆婆料理家务,考敬公婆双亲。公婆心里也喜滋滋的:这神还真是信就有,不信就无。从此他们家再也不信鬼求神了。相安无事的平静度过半年之后,她的异样举动又引起公婆的心情不安。

    那就是,每晚戌时左右,从毁庙方向处射来一束微弱的银灰色白光,正好从窗户穿进他家厨房的餐桌上,象流星一样一闪就逝。外人不仔细留意观察一般不易察觉出来。她身子先是一震,两眼直望窗外,好象被一样什么东西拉扯似的直往毁庙处走去。若是碰上有人在毁庙处焚香她会半途而返,待没人时再去。刚开始,家人以为她是装的,想去幽会情人什么的。

    那时,人们思想和生活作风都很正派,虽说男男女女常在一块干活,喜笑调情也只是在嘴上说说笑话,闹闹开心而已。如若乱搞男女关系,一经发现查实,便会以“封资修”的罪名,进行挂牌批斗游街。所以,男女关系一直有这道红线在人们心里杠着,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但丈夫还是每次都会悄悄跟在后头去观察。只远远地看见她一人,傻呆呆地坐在残存瓦砾废堆上,静静地呆上半个时辰,才肯回来。就这样,连续跟踪了近半个月都未侦察到什么异样。公公婆婆又不得不相信这关帝爷的神威了。但人无大碍,天天能吃会喝会干活,身体也无异样。只是到毁庙处坐坐也就由她去了。全家人也就懒得理她,便习以为常,真是见怪不怪了。

    可是没过多久,村里又风言四起,说是有人看见破庙处有鬼,在四处捜寻,东张西望的,肯定是在找那些毁庙的人进行报复吧。只有他家听了不以为然。这破庙离村庄虽不远,但四周杂草丛生,古树参天,到了晚上更显得阴森恐怖,除了她,好端端的人沒事谁去哪遭不自在呀!

    原来,有形的庙是毁了,可留在村民心里的无形庙却难于泯灭。那些家中有难或受恩于关帝老爷的人家,白天虽不敢去跪拜,可到了夜深人静时便偷偷摸摸地象个贼似的,前后左右的看清沒人了,才跑去废墟处急急的焚香叩头还愿求祥,鞭炮是不敢燃放的。他知道所谓显鬼,定是那些常偷着去哪求拜的人,远远看到她坐在废墟上的老婆,再加上本就心虑慌张以为是鬼罢了,也就嗤之以鼻。

    可后来人们又发现一怪事,搞的全村人心惶惶。就是每逢丑时左右,村边的河水会变红土色。而且越是清风明月夜水越深红,就象有人向河里倒黄土一样。夜间若逢下雨时,水反而变得清清澈见底。可到了寅时水色有复原样。村里上了年纪的都说是关帝爷在显灵,要惩罚村民。个个提心吊胆。有个叫鼓眼仔的村民,人长得矮又粗,脑袋不大可眼睛又鼓又凸,相貌丑陋得就像过年贴的驱鬼僻邪的门神一样。那天毁庙,推倒塑像后,鼓眼仔轮起铁锤,一锤下去就把关帝爷头砸得粉碎,其他人才一蜂而上。不听家族长辈劝阻,便一意孤行,拿着一只手电筒故意撑起眉毛,睁大眼睛沿河而上,想找出混水的原头。可当巡到离庙门口一二丈远时水又自清了,吓得他赶紧原路返回,前脚一上岸后脚刚提出水面,一股混浊的红色混水,就涌了下来。吓得跑回家,一病不起。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这下他家倒安心踏实。

    弄得那些参与过毁庙的人,便个个惶恐不安,精神恍惚。只好趁夜深人静时偷偷跑去向关帝爷烧香求饶。后听去求饶的人私下议论说,亲眼看见关老爷显身与一娘子拥入草丛就不见了。这下把儿子的醋坛子彻底打翻,妒恨之火又在胸中复燃。难道这关帝老爷真得在报复和惩治他,百思不得其解,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外扬了。壮起胆跑到大队部找到民兵营长汇报,因为营长是专负责破四旧立新风,镇压反革命,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

    营长一听,还有这种邪乎事,真是边打锣边鬼叫。心想,前不久接到公社一个通知,说是台湾在大陆空投了一批特务,被抓获一部分。但还有三个漏网的不知去向,要各大队民兵提高警惕。莫不是台湾派的特务跑来这,装神弄鬼的破坏文化大革命?

    于是,拿起电话便向公社武装部作了汇报,并请求上级派员支援。公社武装部立即从別的村调来五六个武装基干民兵,不动声色地参与组建了一个临时战斗班,荷枪实弹并每人还另配发了一支手电筒,要把这牛鬼神彻底除掉。

    这营长是当过兵并参与过中印边境战斗,很有作战经验,是人民公社武装部的民兵训练教员。白天,营长以检查农业生产为名,带着几个人到废址处实地仔细查看了一番后,心中便有了作战方案。

    原来营长检查时,发现原庙后的杂草灌木丛林里散落着有许多新鲜的黄土,再往下寻。就发现了一个抗战时期,村民为躲避日军飞机轰炸而挖的防空洞,因年久失修,再加上水土流失,已倒塌一半,全都长出了棘刺權木丛林。不知是谁又重新修开挖出来,里面还辅上了草席,那些土就是从这挖取的。心中窃喜,原来“鬼神”就藏在这里作秽。

    到傍晚,鸟投林人投宿。趁村民都在用膳之际,便悄悄派出二个民兵荷枪实弹地蹲在防空洞里头守株待兔,自己拿着手电躲在一大古樟树叉上等候动静。其余埋伏在叉路口旁的草丛里以防逃串。戌时左右,半片月光升上半空,只见一从头白到脚的影子,侧着身子,脚上象装有滑轮一般,不见身子扭动,僵硬地从村中飘移过来。移进树林在斑驳的月光下更显得阴森可怕。营长不觉有点毛骨悚然,全身起着鸡皮疙瘩。手心汗渍渍的,眼晴视力也觉朦胧,赶紧用左手擦了擦眼,右手紧握电筒,心想难道世上还真有鬼神不成。准备近处时再照射。没想白衣人到废墟处便突然矮下一截,正想打开手电照时,随后一黑衣满头散发的女子急冲赶来。走到废墟处,白衣人又突然高出一截,把黑衣散发女全包裹了起来。营长从树上下来打开手电一照,随即大喝一声:“谁,不许动。”白衣人裹着黑衣散发女即逃进防空洞,没想到防空洞里射出两道手电光,正想转身却被营长阻住退路。在荷枪实弹的武装基干民兵面前,露出原形,这白衣人是本村的一白脸戏子,名叫春发。身上穿的正是演戏用的戏袍。散发女正是村中的患病新娘子,名叫秋菊。便连夜押解到大队部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