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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山里人

  • 作者: 雪峰
  • 来源: 网络来源
  • 发表于2016-11-06 22: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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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常与人说,我是个山里人。

    今早吃早餐时,聊到了现在的鸡蛋。有个同事说老婆怀孕了,都不敢买市面上的鸡蛋。我说,以后我在家开个养鸡场,你就可以放心地去拿鸡蛋了。然后,我的话题和思绪就回到了老家……

    听者不一定听得入神,但说者绝是津津有味。

    我的家在半山腰上,其实我不怎么这么认为的,因为对于是不是山腰,我拿不准。我见过青藏高原边缘的山,从汶川县城的国道上仰头往山上看,半山上有些石头砌的房子,似乎是悬挂在峭壁上,那是羌族的村庄,我想那才是半山腰上。从我家往上看,是近2000米海拔的山顶,往下看,若可以透视崎岖的小山峰也可以看到一条小河。

    (一)

    孩提时,同样的这个季节,最欢喜的是下雪了。某个阴郁的夜晚,静谧的仿佛一切都已冬眠。半夜醒来,外面没有一点声音,几乎能听到自己血管舒张的声响。或者出去小个便,或者满怀期待地推开门,都显得那么“昭然若揭”。当然很多时候会失望,但大多数时候,淅淅沥沥或者飘飘洒洒的冰粒夹着雪花在窗户上透出的灯光中起舞。地上或许已经泛白。

    下雪的时刻天气是不冷的。但心中怀着期待睡觉会有好梦。

    早上,不需任何闹钟就能在天微亮时醒来。这会儿换成是光线从外透过玻璃窜进屋子里了,映在木质的楼顶上,屋内都似乎闪闪发光。

    迫不及待地穿上衣服,推开门。妈说,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我说,我一直都早起的呀?

    我喜欢雪景,甚至我的微信名、网名都会有个“雪”。那是真正的银装素裹,白得像个童话。偶尔从山峦中透出一点绿色更像是点缀在白装上的绿宝石。

    太阳出来的时候,雪的世界就欢活了。阳光映在雪地上,晶莹剔透,泉眼附近的池塘里冒着腾腾的蒸汽,小河的在一层薄雾中犹若我们这些欢乐的孩子,蹦跳着脚步赶路。

    真正欢乐的是孩子们,穿个“深筒子”,拉着各自的“滑雪车”,狂奔上山坡,然后坐在车上,一滑溜就下来了,然后又争先恐后的跑上去,滑下来……乐此不疲。偶尔也会打雪仗,通常没打都已经全身是雪了。大人们呢,多半是围在“圆盆”里打牌。

    融雪的时候是刺冷的,下午和傍晚常常听到山上的竹子和杉树断裂的噼啪声。融雪也是默然神伤的,静静的失落只能期待再会。

    我看过东北的雪,一起风就像沙子般飞扬,时间一长雪地上就镶满了人们的痰或者来自空气中的黑点。我在那的冬天很少出门。

    我也看过高原的雪,那是漫长的枯黄中好不容易换得的另一种颜色,但很快又会长期的枯黄。我在高原那一年雪景留下的印象也已模糊了。

    (二)

    过段时间,南粤大地就将是春天了,其实也没有明显的界线,只是时令上的立春罢了。

    老家的春天像极了初开情窦的少女,让人怦然心动。

    在某一阵欢快求偶的鸟鸣声中,春就飘然而来。嫩芽或者从暗绿中醒来,或者从枯黄中抽出,或者从泥土中蹿起,再妆点些露水……

    春天会经常下雨,也时常雾蒙蒙,但不是城里的雾霾,那些雾是泥土的芬芳和着鸟语花香。天晴的时候就会拴不着自己的双腿要出去走走。

    河畔的映山红摇曳在水波之上,有的是如毛笔尖一样的花蕾,有的像裙摆一样尽情的绽放。摘一片花朵,抽去里面的蕊丝,含在嘴里,淡淡的酸。山坡上放眼望去,可以不时地看到开满白色或者红色花的树。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樱桃树,我们的方言与樱桃树相差甚远,所以我到现在还不太愿把她们归为一类。山林里还有那些山茶花,开得特别的干脆,仿佛是一个个笑脸。当然,花是我难以枚举的,还有许多不具名的花,有红的、紫的、黄的……五颜六色;有草上开的、有树上长的、有藤上串的……各式各样。

    春天里的蕨是我们经常采的野菜,炒一盘自家的柴火腊肉,绝对的佳肴。有人说蕨含有致癌物质,我几乎不信,一则蕨类品种繁多,不见得老家的蕨就是所说的蕨菜;二则我们那里80多岁的老人一直都吃,也没见着几个得癌症。所以我吃得很放心,至少比后来在外地吃的许多东西放心多了。

    蕨生长在几乎所有的地方,只是阴凉的杉树底下长得肥大一些,阳光充足的草丛中细小些。采蕨也是一件愉快的事,小时候常与几个小伙伴比赛,在杉树丛中穿梭自由,争先恐后,还会拿出各自最大的蕨来比较。

    除了蕨,还有水竹笋是很好吃的。我的家乡漫山是楠竹,春笋在当季遍地都是,但我们并不怎么喜欢吃楠竹的春笋,除开做成笋干。然而,水竹笋就不一样了,大多是手指般粗细,不需要挖,折回来就行。拌炒腊肉或者新鲜的猪肉都是催人口水的美味。

    当春渐浓的时候,就有许多野果吃了。前面说的樱桃就是之一。野生的樱桃个儿小,比花生仁稍小一些。口味和外面买的樱桃差不多,但清甜一些。所以后来在城里花“高价”买的樱桃一吃,哦,原来就是这呀,小时候吃得多了。

    还有一种叫做“三月”的,外面的人见过的都少,更不用说吃过了。形似草莓,但味甜得多,长得也全然不同,“三月”长在一种带有刺的一年生草本植株上。小时候常拿个玻璃瓶把摘下的“”装起来,拿回家给长辈吃,或者给“心仪”的女孩。当然,采摘的时候自己都已经吃饱啦。

    在某种茶树上会长一种叫做“茶”的东西,也特别好吃。它是树的嫩叶肥大增粗变成的。摘下来,放在嘴里,有点儿脆,却很甜。这在小时候也算是“稀品”了。

    待到空气中全是花香,满眼全是青绿,处处都有鸡鸣牛哞之时,就该插秧了。小时候,爸妈很少让我干农活,所以我插的秧东倒西歪,入不了妈的“法眼”,第二天早上也大多要返工。

    (三)

    记忆中夏季是在下河游泳的时候开始的,老家的河是山泉水,清凉透彻,3、4米深的地方都能见底,河水还可以直接喝。后来在外面看到河,有人说河水很清时我都会微微一笑。

    下河游泳父母一般都不太反对,甚至我九岁时第一次游泳还是我爸教的。然而游泳久了也是不行的,多半半小时就会嘴唇变紫,不用担心,不是水质问题,而是河水清凉的缘故。与小伙伴一些游泳经常会比谁潜水时间长,坐在石头上的人会呐喊,岸上的人看得见水下的人,水下的人也能互相看见,所以比赛就像是田径赛跑。

    夏天注定与水分不开的。除了游泳,就是经常抓鱼了。抓鱼的方法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不断地“先进”,从最初的徒手,到后来用电电鱼,但我记忆最深的还是最初抓鱼的情景。大概是小学5、6年级时,河里的鱼很多,山里人也还不怎么利用现代的技术捕鱼,最多就是自己用竹子编一个捕鱼的器具和鱼篓。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用铁锤砸河中的石头把底下的鱼震晕。那都是大人们能干的了。

    我小时候不记得具体从哪学到用一种长在河边的野果子“毒”鱼的方法,其实不算是“毒”,因为“天然无添加”,再则鱼只是晕了。摘一把那种果子,放在石头上砸出汁,找一方小水潭放下去,不一会儿就有鱼游到岸边了,晕晕乎乎的,有的还翻白了,这样就可以捕捞了。后来,我们还发现核桃树的叶子砸碎也可以“毒”鱼。现在想来,兴许那是一种发明呢?

    发展到后来,用电、用渔网,似乎就没有原来的味了,更多的时候觉得鱼可怜。

    夏天的山上也是有很多吃的,比如杨梅,是的,野生的杨梅,想起都会流口水。杨梅还分“石杨梅”、“乌杨梅”、“白杨梅”、“杉树杨梅”等,农历的5月份,杨梅就差不多都熟了。小时候家对面的山上哪里有棵什么杨梅树是很清楚的。杨梅生长过程中就会时常去看看,就像是自家的果园一样。野生的杨梅都是很酸的,以致于现在买的杨梅我都不再喜欢吃了。其中最不酸的是“乌杨梅”,大抵和现在良种的杨梅有点像;“石杨梅”很小,熟透了很好吃;“白杨梅”算是特种了,成熟后表面是泛白色的,味道绝佳;“杉树杨梅”有点奇怪,名字就有点怪,还有股杉树浆的味道,或许真与杉树有关呢。

    其实还想说说知了,用方言来讲,我们那的知了是有两种的,叫声完全不一样。后来听山东的同事讲,他们那边流行吃知了的幼虫,晚上用电筒照着树干找,那些幼虫会在爬树。这也是让我“长见识”了。但我老家就没这传统了,不是知了太少,而是树太多。

    (四)

    稻香之时意味秋天的来临,金黄的稻穗承载着山里人的喜悦。老家的稻谷极少用化肥和农药,自家的牛粪、猪粪是最佳的肥料。

    收稻谷的季节燕子开始聚集,准备着旅途的“最后的晚餐”,从稻田里飞出来的“臭壳虫”是它们的最爱。我曾在一个收割的下午见过一大群燕子集聚在电线上,密密麻麻的列好了队,第二天燕子就少了很多,过几天就不再见着了。

    稻田了的泥鳅在收割稻谷时是最好抓的,因为大多田里都是干枯的,泥鳅在泥面上留个小洞,你用手指沿着洞伸下去就能触碰到滑溜溜的泥鳅。

    收完稻谷一般就是公历10月份了,这时必然会连续的阴雨天气,很多稻田又会漫水。这段时间又是最有趣的一个“捕猎”期,捕的是一种蛙,我们叫“黄肉蛙”。这种蛙其他时间几乎见不到,一年中只在这半个月左右时间下到水田里产卵。抓“黄肉蛙”是很有趣的经历,有时候你遇见一块田里到处都是,但要抓起来,不眼明手快的话,兴许一只都抓不到。或许是山里人与“黄肉蛙”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猎手”与“猎物”的关系,“黄肉蛙”的逃跑速度是惊人的。

    秋天也是野果最多的季节。最典型的要数“藤梨”,也就是猕猴桃。老家的猕猴桃藤一般长在灌木丛上,有的盘上杉树,结得满树都是。遇到好的时候,只要一棵杉树的“藤梨”,就有几十上百斤。“藤梨”比市面上的猕猴桃要小得多,形状也没那么匀称,味道也更酸一些,我想维生素C含量也高许多吧。摘回来大多都还是硬的,这时候要放在自己的谷缸里面,这样过上几天就熟了,剥开皮,入口酸甜。

    除了“藤梨”就是“八月炸”了,这也是一种奇果,直到现在,市场上都还很难买到。相比“藤梨”的酸,“八月炸”就是很甜的了。厚厚的皮,里面是白色或黄色的瓤裹着许多果籽,吃下瓤吐出果籽。鸟和松鼠也是很喜欢“八月炸”的,多数时间在山上看到的都是只剩果皮的“八月炸”。

    秋风萧瑟时,有的树木会落叶,但大多数的都还会保持绿色,竹子和杉树基本不受影响。当秋末冬初的时候,竹子开始长冬笋,这又另一种美味。

    直到现在,身处异乡,我常常梦回老家,每年休假也必然回去一趟。

    我是山里人,我以此为荣。我欣喜我曾聆听过风抚摸竹海的声音,曾凝视过枝头新抽的嫩芽,曾深吸过混合着泥土芬芳和花朵清香的空气,曾触摸过叶片上晶莹的冰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