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有人说,世上每一次的擦肩,都要前世上百次的回眸,‘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能共同度过一个暖暖的午后,共同看夕阳的余晖洒满远山,那又何止修行十年、二十年?
曾经有一个人写过,他驾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看见在人行道旁等红灯的女子,她飘逸的长发,忧郁的眼神,随性的牛仔衣,也许她在赶着上班的路上,也许她在前往友人聚会的路上,也许她只是这么随便走走,也许……那一刹那,她已注定成了他眼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也许,不知什么时候你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哪怕只是一道过眼烟云,也可以灿烂,用另一种方式在别人眼里定格,在记忆里永恒。
一大早,大半个小时都没有拦到一辆的士,明明是空车,可人家就是不停,如果在北京,早就被投诉了,可在这里人家根本不在乎。她见旁边停着几辆,连忙过去询问,怎奈,司机们一个个都摇摇头,不去,她问理由,人家还不耐烦了,‘没看到我在玩扑克吗?’。
这是最后一辆了,她也没抱什么希望了,“请问,到最近的公交站台多少钱?”
他缓缓放下车窗,看着她,“不要钱,我带你过去好了!”他这么一说,她一愣,转头便要走。
“诶,你不是要坐车吗?”那司机大叔脸上的横纹就像高原上不成形的沟壑,是一种黑黝黝暗红色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肤色,可当他咧着嘴大笑的瞬间,那张灰灰的脸顿时漾着异样的光彩,“小姑娘,我认识你呀,你不记得了?你前几天还坐我的车来着,在商都那边?那天你扎了个马尾辫,蹬一个红色小高跟,嘀嗒嘀嗒的,可爱极了!”眼看快到中午了,她还要去贺兰山,还有好远的路,回望四周,路旁还停着一些家庭用车,黑乎乎的窗上布满了灰尘,似乎比这个瘦瘦的大叔更不靠谱。
不知道是谁说的,说世界就是一个反光镜,你若怀疑,它便神秘;你若敷衍它,它亦敷衍你;你若是相信,它便是真值得你相信了。
时间容不得她犹豫,她心一横,上了车,“到最近的公交站。”
“这一带有两个公交站,你告诉我你要坐车到哪里去?”
“就是,去贺兰山的那个!”
“哦,我知道了。”他一踩油门,往左大转,又打开了收音机,收音机上正放着筷子兄弟的歌曲老男孩,他也不自觉跟着唱了起来。而她却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流过的风景。
“你是要去镇北堡,你是演员?”他突然问道。
她尴尬地摇了摇头,“我就去爬山!”她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不时的望着窗外,想着记住每个特色地标,前面是一片绿地,还有一片湖,湖上白鸟盘旋在水面,还有孩子们荡着小舟在湖中玩耍。
“到了!”
“给你多少钱?”
“我说过了,免费!”
“这怎么行?”她给了他二十块,因为平时她乘过来也不过十来块。
他把钱塞给她,脸上有些不悦,“小姑娘,不要这么固执,你不想占别人便宜,但是可以给别人一个做好事的机会吧!”她不知道怎么反驳,这时他却指着前面大声嚷嚷起来,“诶诶诶,你看吧,车走了!这样吧,我把你送到下一站,追上它!这趟赶不上,你至少还得再等半个小时。”
“谢谢你!”
“哈哈哈哈哈,”他脸上的皱纹虽然不好看,眼睛却透出亲切,“你知道吗?我开了三十年的车,带过许许多多的游客,很多我都不记得了,可是我会记住你的,小姑娘。”她突然感觉自己之前的怀疑和不信任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算把全世界都想成坏人也不能证明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世界何其之大,时光又何其微妙,这一生,不管是路人或是过客,有缘也许还会再见吧,但事实上,恐怕是永远不会再见了。
好不容易追上了那趟车,她气喘吁吁地坐下,售票员是个漂亮的姑娘,看到她时异常惊奇,“咦,是你!”
“你好!”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又去贺兰山?”
她点点头,最近接连去了五六次贺兰山,晴天、阴天、雨天,她希望感受不同的它。如今是盛夏,道路两旁是高大的长青树木,其他地方便是贫瘠的沙地,大大的岩石随意地摆放在荒原上。
车嘎吱停了下来,汽车司机瞅了瞅窗外,撇了撇嘴,“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坚持要在一个不是景点的地方下车。
“这里面有西夏的遗址。”
“遗址?不就是废墟么,有什么好看的?”
她倒不知道怎么回到了,这时售票员却笑道,“下午最后一班车五点左右到这里,不要错过了哦!”
“谢谢你!”
她下了车,望着连绵的群山,尽管它看上去沧桑,但是峡谷里却是另一片春天,蜜蜂团团地围着花朵舞蹈,它们或互相簇拥着,或各自推穰着。花朵有的立在花枝,有的开在沙地里,有的攀附在老树上,只待和风轻拂,花瓣便如蝴蝶斑斓的翅膀,微微煽动着,徐徐摇摆着。四季的循环如此寻常又如此神秘,像是法力无边的天人,挥袖间便能让大地黯淡、枯萎、希冀、重生。
还有那遗址,尽管是残垣断壁,但都是历史无声的诉说……
美景收不住眼,不知不觉竟然忘了时间,好在山中暮色早,她拼了命地跑出山谷,还是赶上了最后一班。她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置,不舍地望着那片逐渐远去的山谷,在脑海中编织着千百年前在那片山谷里可能发生过的故事,她也知道,再美的风景终究不能带回家,只能藏在心里慢慢回味。
‘咔擦、咔擦!’突然,咔擦的声音传来,她下意识地扭过头来,却见坐在她旁边的人正举着相机对着她,那相机就像长着一只大大的眼睛,把他的脸完全遮住。她没有像别人一样大闹着侵犯肖像权,或是抢过他的相机摔在车里,而是漠漠地看着他。
他缓缓放下相机,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和上扬的嘴角,她希望他解释刚刚的行径,而他却啰啰嗦嗦说了一大段不相关的话,“你早上是不是坐在最前面的一排靠窗的位置?你还给了售票员15块钱,她只收了你10块?然后你一个人在中途下了车,司机还问你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之后售票员还嘱咐你下午的时候不要错过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