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颗亮的星辰,无声飘摇,没有月光,只让人去猜想。猜想天空此刻,乌云沉寂,像阴郁的江面,在夜雾中流淌。雾里闪着的渔火,是我熟悉的那颗,清风流动,江面透出渔光的薄亮。我却彷如反站在月上,俯看这辽阔无际的大江,那一片薄亮,分明是月映江心的流光……
看着看着,那处亮光慢慢变大了些,变清晰了些,再大再清晰些,渐渐就可以看清那里的景色,继续努力地分辨那拨开迷雾般的景象,不知何时,已置身其间。四周是高高的柔白的芦苇荡,被薄雾笼着,每一尾都是那么纯洁,瘦骨亭亭,和风飘逸。在风和叶的唰唰声中,我虚撑着双臂,慢慢前行。四面的轻柔的叶穗拂过我的手臂脸颊,苇丛随风起伏,我像是被芦苇的海洋推涌向前。
天间下起了小雨,凉丝丝的。渐渐大了,身上却没有湿冷的感觉。细雨迷离,芦苇散去,乘一叶小舟,顺水泛去。水岸边远山近树,桂林般摸样,笼在雾中,一片青蒙。独立船头,只感觉自身也化成雨,化成水,化成清新的湿气,融在这朦胧的天水间。
一阵风来,一时云谲波诡。雨渐收,四下的风光逐渐清明。
小船近岸,岸边是如烟的矮树林。走在树林里,只见四周老干虬枝,盘曲着,倒卧着,俯仰生姿。枝干上都光着,没有树叶,也没有花果。林木静悄悄的,光线渐暗,一层薄薄的红云彩,飘挂在树梢枝头。伸出手来,一片雪花飘落在手心。抬头看去,满天轻盈的雪花,映着云霞,带着微醉的淡红色,洋洋洒洒。雪落在枝头上,顷刻触动了树木的萌发,这些老树慢慢地抽出花蕾,勃勃地绽放。不一会儿,满树,满林,满天地都是这皎白的玉花肆意盛开。纷纷扬扬,雪花夹着飘落的花瓣,纷乱间,已分不清哪个是雪,哪个是花……
恍然之中,我还站在阳台上,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只是夜幕深沉,那仅有的几颗薄云中隐现的星星也已经看不见。我又徒然地望望天空,不知可真有那么一方天地,没有饥渴,没有欲求,只任人去老死,只由得你闲逸。
第二天一早,师兄开车接我去五台东冶,说好了要去收古董的。车从曹张上了高速,两侧和缓绵延的小山,旷野上夹道林立的树木,从远方排列过来高高架起的输电铁塔,山上山下挤挨着的古庙人家,都剪影般的矗立在晨雾的背景中,一片迷蒙苍茫。很相像的风景,好像还在昨夜那云中世界。一只鸟儿从田间窜向空中,却不高飞,只是微张着翅膀,缓缓掠回地面。现在,我们又是谁也挣不脱。到底欲望是感情的调剂亦或是主宰?总是说不清楚。只是若真是苍生误我,可敢背负它?如果不能思念,我的心还有什么?又该凭借什么来研磨世间的冷顾和生命衰颓的凄凉?
“竹篱下,忽闻犬吠鸡鸣,恍似云中世界;芸窗中,雅听蝉吟鸦噪,方知静里乾坤。” 云中世界,静里乾坤,若你,只一人去,可耐得那里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