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气阴沉沉的，空气里的水汽已经凝成了蒙蒙细雨，在每一个行人的周围肆意地飞扬。我骑着车子，在雨雾里急速前进。我没有心思欣赏路边小树的叶子被冲洗后的光泽，也没有心思仔细地感受被细雨滋润的惬意，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载上女儿，回家。都说，毛毛细雨淋不湿衣裳，可水珠却顺着我的发丝一点一点滴下，流进眼睛里，流进嘴巴里，涩涩的，咸咸的。
湿湿的水汽弄潮了我的眼镜，也迷离了我的视线。我小心翼翼地用右手扶稳车把，左手轻轻地拭去镜片上的水汽。身后的女儿竟然两手扳着我的肩膀，站直了身子。她把小脸贴在我的耳朵边，温声细语地叫着：“妈妈，妈妈，你得慢点儿。”慌乱的我急忙抽回左手，握住了车把。电动车扭了一下，又平平稳稳地朝前走了。我好想斥责她一顿，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下了。
一直被我认为不懂事的女儿是在心疼妈妈，我咋忍心批评她？
二
半夜了，熟睡的女儿嘟嘟囔囔在说话：“妈妈，妈妈，不卖，不卖妞妞。”说罢，侧侧身子，咂咂嘴，紧蹙着眉头的她竟然又香香地睡着了。我这个被叫醒的妈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了。我斜倚在床上，一只手托着脸，陷入了沉思。
我好可恶啊！白天的玩笑话竟然把小小的女儿吓成这样了。女儿有点任性，出门跑着玩时有点儿贪心，要了这个玩具，还想要那个，我耐心的告诉她今天我们只能买一个，可她竟然大声嚷嚷着不听我的话，所以我指着正好从身边经过的汽车告诉她，如果你不听话干脆把你卖了，让这个大车拉你走吧……谁会知道，我的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让可爱的娃娃说起了梦话，要怪就怪我这个妈妈……我轻轻地抚摸着女儿光滑柔嫩的脸蛋儿，抚摸着她那高高的挺起的鼻梁，端详着她甜美的憨态可掬的睡相，禁不住俯下脸去，紧紧的搂住了她。
我再也不会用没有善意的语言教训她了。
三
两天不见，口齿不清的孩子会恭维妈妈了。
停下车子，还没来得及坐下，欢呼雀跃的女儿已经凑到我的跟前，她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衣裳，另一只手拉了一把椅子放在我的身后。然后眨巴着眼睛，微仰着小脸，任甜甜的笑容在我的眼前荡漾成一片。我笑了，按着她的意思坐了下来。女儿的屁股也紧跟着凑了上来，她的小腿轻轻一挪，便很自然地坐在了我的怀里：“妈妈，妈妈，你想你了，我想我了。”女儿一边说话，一边用她的小手抚弄我额前的头发。我皱着眉头，仔细回味着她的话。我明白她是在告诉我“她想我了，我想她了”，结果却说成那样了。我满脸含笑，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和她说：“妈妈想妞妞了，妞妞也想妈妈了。”女儿一脸兴奋，大声地重复着，身子还在我的怀里有节奏的晃着。等她说顺口了，我又换了一种说法，我说：“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孩子更高兴了，她伸出小手，用食指指指她的鼻子，又指着我的鼻子，反复地说着，大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我们就这样，好像练习绕口令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重复着。
一片新绿的葡萄架下，飘荡的都是我们的笑声。
四
我们一家人围着桌子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剧。我被电视里的感人镜头感动了，一不小心流下了两行热泪。我不想让家人看见，急急忙忙用手去拭，结果还是被懂事的女儿看见了。
女儿果断放下筷子，一脸恐慌地大步走到我跟前，屁股一欠，凑进了我的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摘下我的眼镜，一只手去擦我脸上的泪水。她歪着头，瞪大了眼睛，看到我确实不像生气了，才口齿不清地说：“妈妈，你不生气了，妞妞吃饭快！”眼泪未干的我听了女儿自责的话，破涕为笑了。
我感动电视剧里的真情，更感动女儿的善解人意。
五
那个周日的午后，太阳暖暖的照着，忙了一周的我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所以打算睡觉。孩子的爸爸有事要骑车出去一会儿，他一出门，我就高声告诉女儿，关上门进屋。可是小女儿却偏偏不听我的话，她贼贼地注视着我，又轻轻地打开了虚掩的大门。然后搬了个小凳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了门口，任我怎样劝说，也不肯进屋。
有点儿生气的我只好自己躺在了床上，睡意全无。
好不容易等到爸爸回来，女儿才欢呼雀跃起来。她激动地跑上去，拉住爸爸的手，不清不楚的说了好多话。大致意思是：爸爸，妈妈关你在外头了，我等你。这我才明白，原来她爸爸出门时我说话的声音比较大，表情比较严肃，女儿以为我生气了才关上大门的。她以为我把她爸爸关在外边了……
知道事情真相的爸爸抱起了女儿，开心的哈哈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