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是属于花开的季节,在这万物蓄积已久只待一阵春风叩门便喷薄而出的时日,经过漫长冬季束缚的人们成群结伴地择地踏青,美其名曰“寻找春天的足迹”。可知否,春天是待字闺中的少女,经不起尘世的铅华,更不会喜欢游人的喧哗?或许,这些衮衮诸公的目的并不是寻春,踏青也为时过早,放松身心倒是真的。他们太累了,我们又怎会苛求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必须追上春天的脚步呢?春天是抓不到留不住的,所以欧阳修说“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春天如孤鸿般,行踪飘渺,只能静静观赏,不能手中把玩。这一瞬,春天未来;下一刻,它就到了你身边。春,可遇不可求,所以王观对好友说“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深谙此理的我独自来到了天河川,不是寻找春天的足迹,只是感染春天的气息。
若说春天的气息始于谁,那非风莫属了。风是春的使者,它的使命就是敲打万物生灵的门扉,告诉他们春天来了,赶快享受这美好的时光吧。于是,蜜蜂出来了,或许忍耐了太久,竟顾不得现在还是在百花尚未绽放的季节里,走在大街两旁,在晌午温度高的时候,你会发现一堆蜜蜂围着垃圾桶上下左右环飞;不知名的小昆虫出来了,当春风穿越厚厚的泥土,轻轻扣响它们的门扉时,它们就按耐不住了,“倾巢出动”,在方丈之间的土地上胡跑乱窜,时而疾步前进,时而停下来拱嗅东西,是的,它们开始“上班”了,为稍后的生活忙碌不跌了;较于动物,植物显得慵懒一些,或许动物属于阳性,植物属于阴性,强烈的爱美观念促使着植物要悉心装扮一番,毕竟不能用去年的旧面目示人了,于是,你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植物用不同的方式来迎接这美好的春天,不过都有一个特征,那便是害羞的姿态。信步走在天河川的廉政公园里,醒得早的(我叫不上名,每每此时我便悔恨没有与学植物的人一道)草儿贴着地皮已经在争取生存空间了,那些懒草儿大都探出了头,露出稚嫩的脸庞,对着这个全新的世界,流出的尽是好奇与兴奋,在好奇与兴奋的驱使下,它们加倍努力,让自己长得更高更壮,以便看得更远更久,别看它们醒得晚,脚步却不慢,昨日还只露个头,今日就把整个身体从土里拉出来了,不出几日,它们便长成了青壮年,开始了又一轮回的征程。看到旁边还未化成泥土的先驱,它们毫不畏惧,索性对它们视而不见,高傲地挺着头望着远处的天空;由于个头较大,树木显得动作缓慢步履蹒跚,在春风一次又一次的督促下,才徐徐拉开了自家的春闱,呼吸着只有春天才有的气息,是啊,它们沉默太久了,在冬天的囚牢中,它们的筋骨已蜷缩很久,那么长时日的南冠已经受够了,一旦恢复自由身,那心情是不言而喻的了。你看吧,不消多少时光,大地上就慢慢地铺上了多层次的地毯。
与平原相比,山区的春天一向是姗姗来迟的。和市区樱花遍地香不同,这里比较安静。我想,这才是属于春的。热闹的往往属于狂欢者,喧嚣旁边的安静才是属于智者的。吃过午饭,轻装简从,带上手机就来到了位于汤河口镇西南偏西的天河川。天河川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第一次听到这个这个名字,觉得奇怪,河不就是川吗,为什么叫天河川呢?暂且不管这些了,还是带着空空如也的大脑上路吧!出汤河口隧道往西二百米左右有一座桥。桥下有一条路,这条羊肠小道就是通往天河川的捷径。村民大都在桥东三岔路口处就拐进这条路,我则不然。我走到桥西,折而向左,经过由工地施工队砌好的石阶进入这条小道。初春时节,这条路显得空旷利落,路两旁的白杨树身材清瘦,模样冷峻,倒为这条道路增添了些许庄严肃穆之感。路的尽头有一块石头,上方写着三个大红字勤廉石。由此,我便来到了廉政公园。在勤廉石的后面,我看到一簇簇秋天的花朵。这些花儿秋季开放,煞是好看,虽然经过秋霜东风的洗礼,花儿的颜色已由蓝紫变成枯黄,但丝毫不影响它的美感。它们在等,夜以继日地等,等它们的接班人,等春天里的第一朵花儿,好让廉政公园不再单调乏味。它们知道,凛冽的东风吹不折它们的躯体,但和煦的春风却可以吹断它们的孤傲。再往里走,就是廉政公园的制高点观莲亭。站在亭子里,放眼望去,南面是奔流不息的天河川,正浩浩荡荡地向东流去;西面是一座木拱桥,桥下一叶扁舟,舟上前后各一人,中有一石,唤作“廉石”,这是一则关于集早慧、孝子、廉吏、科学家为一体的陆绩的故事。西岸几尊大石中,一块刻有周敦颐的《爱莲说》全文,一块刻有“廉石压舟”的故事;东面则是廉政公园的主体部分。在这占地不大的主体部分里,有三个亭子,其中两个有名字,还有一个在东南角天河川边上,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名字。有名字的两个,一个是清风亭,一个是诺廉亭。清风亭与观莲亭中间,立着历史上的五个名人,他们跨越时空的相聚,丝毫没有违和感,站在他们中间,静下心来,或许你会听到它们之间的谈话,那是心灵在交流,在碰撞,若不是心静如水,如何能听懂瑶琴之音。穿过清风亭,便是公平秤,寥寥三字,让人深思;再向前,便是司南。你或许会奇怪,廉政公园怎么会立一司南。司南是最早的指南针模型,它对底座的要求非常严格,即底座要非常平,引申开来,这个“平”就是一碗水端平的“平”,即公平,这就和廉政公园的主题契合了。再往里,便到了廉政文化公园的标志之一“廉政印”,后面刻有对“廉政长城”图案的解释,基座后面刻有百廉图,虽曰百廉,其实只有九十九个廉字,右下角第三列空了出来。乍看觉得奇怪,仔细一想,刻者用意之深,令人钦佩,九十九“廉”加上观者一“廉”,不正是百廉吗!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解释,那就是廉政印石的后面山壁上刻有一个鲜红的“廉”字,加在一起,也是一百。廉政印西北角便是诺廉亭,亭中悬一大钟,大钟四面分别刻有“警钟长鸣”,八方上下分别刻有“廉”字。从廉政印到观莲亭就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从观莲亭越过木拱桥,往东一百米,便是廉政公园的入口。入口处有十六座石书,分列两侧,一侧八座,石书上廉吏廉事与关于廉洁的名人名言杂错相间。这些石书与那些石人以及承载着廉洁奉公寓意的石头,构成了廉政公园的精神全貌。
以上是廉政公园的全貌,可我此行的目的不是来游览廉政公园的,而是到廉政公园感受春的气息的。在公园里,我只找到一棵柳树。和其他树相比,柳树该是最能先感染春的气息的树种。尽管这棵柳树不是垂柳,但还是有部分枝干落下来,让我能够捕捉到春天的气息。由于小的时候用柳树的新枝做过吹口哨的工具,所以我知道柳树的皮有点苦,但不是很涩,我扯着眼前的一段柳枝,看到叶苞已经窜成了麦粒大,便凑近嗅了嗅,春天是在这住过,但是已经走了。在廉政公园西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是天河川公园的中心,我在那里看到了刚探头的花儿,虽然我知道是花儿,但不晓得具体的名字。去年没见过,但又不像今年新栽的,估计是我去年来的时候花儿已经谢了吧。我蹲下身子,拨了拨嫩头下面的土壤,紫红色的下面是葱白色,这是还没有受过阳光雨露的滋润,待不多久,这些葱白就会变成紫红,春天还在,只不过由紫红到了葱白。来到岸边,我用手掬一捧河水,河水已不那么冰冷,而是有点清凉,又是春天来过了。如前文所言,春天是抓不到留不住的,它不在暖暖春风里,也不在虺虺春雷中,它只在于一瞬间。就那一瞬间,对春天来说便是永恒。面对稍纵即逝的春天,我们所能做的便是好好享受这短暂而美好的时光。我的脑海里经常出现这样一幅画面,在偌大的公园里,一个小男孩四处寻找春天。我想,或许,春天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在跟一个少年玩捉迷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