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春暖花开时。蜜蜂儿采蜜忙,蝴蝶开始了恋爱。
大约在一千多年前的一个春天,江南草长莺飞,桃花似火柳如烟,吴越王钱 给他的爱妃写信: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可能是史上最美丽的一句情话。都说好的诗句能在尺幅之间见千里之势,这一句短短的话,铺展开一路烂漫春光。试想繁花似锦,一路踏花归来,看梅桃杏梨次第开,路的尽头,是期待与你共赏花月的爱人,到这时,纵使已是开到荼 花事了,心头必然有余香芬芳。
所以说中国古代的人比现在要懂得享受生活,我们被钢筋水泥包围,被名缰利锁束缚,往往在四季流转时都是麻木不仁的。今天读宋词,发现另一个风雅的词人:陈与义。其实词学史上往往将他归于辛苏一派,但我更欣赏他婉转空灵的小令词。比如说著名的“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今天使我有感触是他的另一句词:“今年何以报君恩,一路荷花相送到青墩。”与钱 的话可谓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一为迎,一是送。比较起来,缤纷的烂漫山花路更为绚丽馥郁,而开满荷花的江南水路则更为清丽梦幻。唐代孟效中进士后的诗:踏花归来马蹄香。美则美矣,却少了一份从容舒缓,多了一点急躁功利。
今年春天我居然没有出去踏过一次青,也许是心里还是念着那片春光的,下午居然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还只有十来岁的样子,一个人在山里转啊转,山上到处都是花团锦簇,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开得生机勃勃,我走在花丛里,真有点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一场春梦了无痕,醒来后我不禁怅然若失。我生长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山倒是很多的,几乎全无特色,童年时总共见过的花不超过十种。不过春天来了,花儿开得也挺热闹。这边山头桃花红,那边园子杏花白,放眼望去,则是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比较好看的是映山红,学名叫杜娟,有些山头上满山都是,那种花还可以吃,微酸。印象比较深的是一种俗名叫做老虎花的,花朵硕大,颜色像黄白相间的老虎斑纹,据说摘了是要烂手的,所以很少有人摘。还有芍药,农村里当作经济植物栽培的,还没开放时就被小朋友们摘了大把回家,插在装有清水的玻璃瓶里,不几开就开得蓬勃无比,紫色的花盏托着中间金黄的花心,可能是当时见过最有富贵气象的花了。至于鸡冠花、节节高之类,也是某些人出于爱好才种植的,很少有。我一度以为节节高是世上最漂亮的花。小时候爸爸从外地带回过一盆兰草,开出小朵黄色淡雅的花,可惜不到二度花开的时候就枯萎了。
如果有一天,我能优雅从容地走上那一条鲜花簇拥的道路,慢慢地、慢慢地将这春光细细感受。那将是多么富有诗意的旅程啊。也许,我缺少的,正是那看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