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场大水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1956年,家乡发大水,是运河决堤,水势汹涌,中午水头顶着肥皂沫水似的白沫顺道象蛇一样弯弯曲曲的流在这条土道上,水速很快,我们一群小孩每人拿了一根木棍想把水头上的白沫掀开,可站在身边的大人不让动,说白沫底
有 龙王爷 ,如果把 龙王爷 得罪了,全村会被大水冲走的。
水大的吓人,霎时村里的周围成了汪洋大海,地里的谷子、玉米、棉花等全部淹没,只有可怜的高粱穗在水面上东摇西摆晃来晃去,像似求教在水面上飘来飘去。
听!村里乱成一团,老村长敲着罗大声喊!老少爷们,姊妹娘们,
有车的推车,有筐的背筐,有锹的扛锹,快去挡护庄堰,不然大水会进村的,大水已经把咱们嘴头的粮食给抢走了,没粮食吃我们就得外出讨饭去,可回来还得要这个窝,男女老少赶紧出动,铛.....铛......铛。
推车的,挑担的,背筐的,扛锹的都挤到大街上听老村长分工,按段分了工,男女老少真豁出命的干,掘土的,堆土的,背土的,挑土的大汗淋淋,真象运河堤上的民工浩浩荡荡。
太阳偏西了,护庄堰的土运的差不多了,只有那些年岁大的老爷爷们还在堰上平土。天渐渐黑了,堤堰上灯龙火把,修堰的人们在堰边上捧着龙王爷给送来的运河水洗去脸上的汗水。
晃晃悠悠的从村里走出几位,小脚,用脚后根走路的老奶奶,她们每个人都端着一桌貢品,放在精制的小盒子里,老村长急忙提上灯笼迎接,木匣子没有盖,里面有雪白的大馒头,有鼻子眼睛尾巴都不少的热腾腾的整鸡,整鱼,苹果,还有大鸭梨,貢品中间还点了一盏小油灯,老奶奶们把六桌貢同时放在水面上,接着就跪在堤堰上叩头,我们一群小小子,小丫头也同老奶奶一起磕头,同时奶奶还发了黄钱纸。
放在水里的六个匣子飘飘悠悠的顺水冲走了。那盏小油灯也微妙的忽明忽暗的象田里的鬼火一样, 龙王爷 也随着小油灯和供品一起走了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分享,再也不会进我们的村子了。
在天津工作的叔叔婶婶知道家乡发大水也回家了,全家人商量后决定我跟叔叔婶婶去天津继续读书,走时父亲用一个簸篓和一个长条木板象划船一样把我们划过去的,在簸篓里坐着美极了,有时伸出手去捞飘在水面上的高粱穗,水面上有很多冲过来的花生、西瓜都顺水飘走了,真的很好玩。
平安无事的度过了这片汪洋大海,我们又步行了五十多里路来到了德州火车站,因为我家是远离城市的小乡村,第一次见到火车,尤其是坐上火车时,心里害怕的很。火车一扬长笛,接着徐徐的开动了,我从窗口往外看,父亲抗着来时担我们的扁担,卷着湿湿的裤腿,向着火车启动的反方向一步一回头的走去,望着父亲的背影我哭了,至今父亲的背影时而出现在眼前,尤其在火车上经常出现这种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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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