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总习惯把思念寄托给月亮,仿佛月亮能把光掷到每个角落,能把思念捎给每位相隔千里的人。但我知道月亮终究是月亮,它不懂人的心思,更充当不了人的信差。因此,当颇为思念时,我只会轻轻按下电话键,耐心等待那串熟悉的声音。
丹桂飘香,我与友人漫步于校园的幽僻小径,一时兴起,竟向她讲起了我父亲的故事。我告诉她,我的父亲,名为继父,实为至亲。父亲与我没有半滴血缘关系,但并未因此吝啬他的父爱。我以为他会要求母亲为他生个一儿半女,嫌弃并且不顾我们这些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然而他好像并没萌生这个念头,只是默默地洒下汗水,给我他能给的一切。朋友听后,肃然起立,把沉甸甸的敬意缩成一句话你的父亲真伟大!我被这句话震慑住了,一时只顾得上流泪了。回到宿舍,朋友的话依旧在我耳际盘旋,同时,内心一直藏着掖着的思念也迸发出来了。我举起电话,利索地点了一串倒背如流的数字,然后静静的候着他的声音。电话声像单曲循环的音乐,一直嘟嘟着,过了好久,终于有人接听了,刹那,我只感觉到粗粗的喘气声投进我的耳廓,一股接一股。我知道电话那头的他若不是在施工,便是在耕地,总之,一定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他在外打拼,忙,没有太多时间唠嗑,我就问候了几句,遂匆匆挂了电话。其实打电话过去,我只想告诉他父亲,你真伟大,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因为我想把它埋在心里,以此激励自己,然后用行动去回报给我如山父爱的他。
今天,医院来了很多病员,而我似乎只看见了一个病者。她,面容憔悴,发稀色淡,一手深深地顶着腹部,一手搭在一位年迈大叔的肩峰。简单地说,她就是一位与我母亲年龄相仿的大婶。我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在几位护士的搀扶下慢慢挪到了病房。她萧条的背影,一晃一晃的,像极了我的母亲。看着看着就泪湿了,此刻,我只想听听母亲的声音,于是我拽出电话,三五下地按完了我已记得烂透了的数字。我有很多话想与母亲说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是母亲嘴皮子麻利,首先开了个头。满满的关心哗啦啦地往外倒,哪怕声音有点颤抖。我寻问她是否生病,她只是笑着说已经输液了,没事了。这样善意的谎言,她经常编给儿女听,所以我并不相信。电话那头,还是瘦骨嶙峋的她一针一线地为儿女们编织未来。年复一年,她对儿女的爱不减当年,而她的面貌却不胜当年,想想就让人心疼。
一眨眼,我摇身变成了一名大学生。入学当日,兄长托着巨石般地行李,携我去报到。他像个保姆,耐心地整理我的一切用物,收拾柜子,套被子,铺床单,购生活用品,不亦乐乎。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一切安排妥当了,这时他才缓缓离开。出门的一瞬,他像个勇士,迈着坚定的步子,头也不回地驶向远方。不知是失落,泪珠竟不禁滑落。傍晚我掏出电话,拨出了他的号码。
吃饭没?
还没,马上,你呢?
我早都吃了,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多穿点,努力读书啊!
嗯!
短短几句,就结束了彼此的对话。后来他说踏出校门的瞬间,他都想哭了,不敢回头,我听后淡笑,心想幸好他未回头,不然他就知道我哭了,到时相看泪眼,该怎么收场?原来电话那头的他有时也只是佯装坚强。
电话那头,只有爱在泛滥。